周六下午的市圖書館總是座無虛席。林溪抱着一摞物理競賽參考書穿過閱覽區，目光在一排排書架間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上周江熠說要幫她補習電磁學難點，約好今天三點在科技閱覽室見面。
"這裏。"靠窗的位置傳來低沉的招呼聲。江熠已經占好了座位，桌面上攤開着《電磁學通論》和筆記本電腦，旁邊還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加椰果，正是林溪喜歡的口味。
林溪在他對面坐下時，心髒像被投入小石子的湖面，泛起圈圈漣漪。她注意到江熠的筆記本電腦屏保是動態的電磁感應模擬圖，紅色磁力線在藍色背景上流動，像極了夏夜天空中閃爍的星河。
"先從麥克斯韋方程組開始？"江熠打開平板電腦上的課件，"你上次模擬考試裏，電磁波傳播方向的判斷錯了三個題。"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調出一道道錯題解析，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林溪假裝認真聽講，眼角餘光卻不受控制地飄向他握着觸控筆的手。那只在物理競賽中獲獎無數的手，此刻正耐心地在屏幕上畫着電場線方向，指節分明的手指偶爾會輕敲桌面，發出規律的噠噠聲，像某種只有她能聽懂的摩斯密碼。
閱覽室突然響起手機震動聲，江熠看了眼來電顯示後起身："我去接個電話。"他走到閱覽室外的回廊，背對着玻璃窗站着，午後陽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林溪看見他對着電話那頭笑，那個笑容比圖書館空調的冷風更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在偷看你的物理大神？"張萌萌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手裏拿着兩本言情小說，"剛才江熠接電話時，你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他的背影。"她曖昧地撞了撞林溪的肩膀，擠眉弄眼的表情讓林溪臉頰瞬間升溫。
"才沒有！"林溪慌忙低下頭假裝看書，耳朵卻捕捉着回廊方向的動靜。她聽見江熠提到"集訓""國家隊"和"明年春天"幾個詞，心一點點沉下去。難道他又要像上次去北京那樣，突然離開這座城市？
江熠回來時神色如常，仿佛剛才的電話只是普通的家長問候。他重新坐回座位，繼續講解洛倫茲變換公式，只是林溪發現，他放在桌下的手一直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機邊緣。
傍晚離開圖書館時，夕陽正給整座城市鍍上溫暖的金色。兩人並肩走在種滿香樟樹的人行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偶爾會在地面上交疊在一起。林溪踢着路邊的小石子，突然鼓起勇氣問："你剛才接的電話...是關於物理競賽集訓的嗎？"
江熠的腳步頓了頓，頭頂的香樟樹葉沙沙作響，像在替他回答這個難以啓齒的問題。"嗯，"他輕聲說，"國家隊選拔集訓，明年三月在北京。"
林溪感覺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攥緊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帆布鞋尖："那...恭喜你啊。"聲音輕得像要被晚風吹散。
"還沒確定入選。"江熠停下腳步，轉過身認真地看着她，"而且，省賽結束前我不會考慮這些。"他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罐，裏面裝着曬幹的香樟樹葉，"上次在北京答應你的，香樟書籤。"
夕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玻璃罐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林溪接過罐子時，指尖觸碰到江熠的溫度，那瞬間的暖意讓她突然想起物理課本上說的——同種電荷相互排斥，異種電荷相互吸引，而他們之間的吸引力，或許比任何電磁力都要強大。
回到家時，林嶼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打遊戲，餘光瞥見妹妹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罐放進書桌抽屜。他趁林溪去廚房倒水的間隙，像做賊似的拉開抽屜——裏面整齊碼着三個草莓盲盒的白色包裝盒，每個都用絲帶系成蝴蝶結，最底下還壓着片曬幹的香樟葉，葉脈間隱約能看到鉛筆寫的"F=qvB"。
"喲，這不是江熠大神送的定情信物？"林嶼突然開口，嚇得林溪手裏的玻璃杯差點滑落。哥哥晃了晃手裏的香樟書籤，挑眉壞笑，"需要我這個戀愛軍師指導一下嗎？我可是看過《電磁學通論》的男人。"
林溪的臉瞬間紅成熟透的草莓："你胡說什麼！這是物理競賽資料！"她搶過書籤塞進抽屜深處，卻沒注意到哥哥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遊戲界面——剛才假裝打遊戲的家夥，其實早就用眼角餘光看完了全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