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微的聲音,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在空曠的酒吧裏,輕輕回蕩。
李怡晴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團熊熊燃燒的、名爲“信任”與“鼓勵”的火焰,心中那最後一點點的迷茫,也隨之消散。
是啊。
遊戲。
三年前,是她親手按下了暫停鍵,爲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心甘情願地走進牢籠,折斷了自己所有的翅膀。
現在,是時候了。
是時候,重新回到屬於她的戰場了。
她端起面前那杯名爲“失樂園”的烈酒,再一次一飲而盡。
然後,她將酒杯重重地頓在吧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微微。”
她開口,聲音裏帶着一絲被酒精浸潤後的沙啞,卻也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斬釘截鐵的決絕。
“幫我。”
夏知微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她猛地站起身,紅唇勾起一抹嗜血又興奮的笑。
“光喝酒有什麼用?走!姐帶你去幹票大的!”
她抓起李怡晴的手,不由分說地就往外走,那風風火火的樣子,仿佛要去炸了薄家祖墳。
“哎,微微,去哪兒啊?”
“去給你這三年的愛情,辦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
……
半小時後。
江城最頂級的私人造型工作室內。
整個工作室都被夏知微包了下來,閒雜人等一律清場。
穿着一身騷包粉色西裝、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頂級造型師Vincent,正翹着蘭花指,一臉嫌棄地圍着李怡晴轉了兩圈。
“我的天哪,微微,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蒙塵的鑽石?”
他捏起李怡晴那一頭烏黑卻毫無造型的長發,痛心疾首。
“這哪裏是蒙塵啊,這簡直就是被埋在土裏三年,都快成化石了!”
“瞧瞧這身衣服,這是哪個年代的地攤貨?還有這臉,素得都能直接下鍋當白水煮蛋了!”
李怡晴:“……”
夏知微則是一臉“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她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對Vincent下達了最高指令。
“廢話少說。”
“給我把她身上所有跟‘溫順’、‘乖巧’、‘賢惠’沾邊的東西,全都給我毀了!”
“我要她,從頭發絲到腳指甲,都變成一個全新的、能讓所有男人見了都腿軟,讓所有女人見了都嫉妒的……女王!”
Vincent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醜小鴨變天鵝”的戲碼!
“OK!OK!”他興奮地打了個響指,“交給我!保證完成任務!”
他指揮着兩個助理,將李怡晴按在了造型間的椅子上。
看着鏡子裏那個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穿着一身土氣白衣的女人,李怡晴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這,就是她這三年來,活成的樣子嗎?
爲了迎合薄言川的喜好,她收起了所有鋒芒,剪掉了心愛的卷發,扔掉了所有鮮豔的裙子,把自己活成了一個面目模糊的影子。
多可悲啊。
“準備好了嗎,寶貝兒?”
Vincent的聲音,將她從回憶裏拉了出來。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鋒利的、閃着寒光的剪刀。
李怡晴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開始吧。”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響。
那束陪伴了她三年的、象征着“溫順”與“束縛”的長發,應聲而落。
發絲飄落在地,像是一場無聲的告別。
李怡晴感覺自己的頭皮,猛地一輕。
連帶着那顆被壓抑了三年的心,都仿佛在這一瞬間,得到了解脫。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李怡晴就像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
剪發,染發,做造型……
護膚,化妝,修指甲……
她不知道自己換了多少套衣服,也不知道Vincent和他的團隊在自己身上施了多少魔法。
她只是閉着眼,任由他們,將那個舊的“李怡晴”,一點一點地,從自己身上剝離。
直到,夏知微那帶着一絲驚豔和抽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好了,睜眼吧,我的女王陛下。”
李怡晴緩緩地,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然後,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鏡子裏,倒映着一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一頭栗色的大波浪卷發,被精心打理過,慵懶又隨意地披在肩上,發尾的弧度,帶着幾分野性的性感。
一張精致絕美的臉上,畫着恰到好處的妝容。不再是往日的素面朝天,而是用最凌厲的眼線,勾勒出她那雙原本就清澈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平添了幾分疏離和冷豔。
唇上,是一抹最正的復古紅,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
身上,是一條剪裁極簡的黑色吊帶長裙,將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纖細的鎖骨,優美的天鵝頸,不堪一握的腰肢……無一不散發着致命的吸引力。
腳上,是一雙同色的細高跟,讓她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老娘天下最美”的強大氣場。
這……
這還是她嗎?
李怡晴有些不敢相信地,伸出手,輕輕觸摸着鏡子裏那張陌生的臉。
鏡子裏的人,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怎麼樣?”夏知微走到她身後,滿意地看着鏡子裏那個脫胎換骨的女人,紅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是不是美得,連自己都想嫁給自己了?”
李怡晴看着鏡子裏那個光芒萬丈的女人,許久才緩緩地笑了。
那笑容,不再是溫順,不再是討好,不再是卑微。
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充滿了自信和力量的笑。
“微微,”她轉過頭,看着自己的閨蜜,聲音裏帶着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慵懶的沙啞,“謝謝你。”
“謝我什麼?”夏知微挑了挑眉,“我只是幫你,找回了真正的自己而已。”
她說着,將李怡晴的手機,遞到了她的手裏。
“好了,女王陛下,你的登基大典已經完成了。”
“現在,是不是該跟那些礙眼的過去,做個了斷了?”
李怡晴接過手機,看着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卻再也不會讓她心起波瀾的名字,點了點頭。
她沒有打給薄言川。
她覺得,他沒資格,接到自己重生的第一通電話。
她劃開通訊錄,找到了一個備注爲“吳媽”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頭,傳來了吳媽小心翼翼的、又帶着一絲擔憂的聲音。
“喂……是,是太太嗎?”
聽到這個稱呼,李怡晴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紅唇輕啓,聲音平靜,卻帶着一種不容置喙的冰冷。
“吳媽,是我。”
“我打電話來,是想告訴你三件事。”
“第一,從今天起,薄家再也沒有什麼‘薄太太’,只有李怡晴。”
“第二,我留在主臥裏的所有東西,包括那個衣帽間裏所有的衣服、包包和珠寶麻煩你幫我全部打包,捐給慈善機構。”
“第三……”
她頓了頓,目光緩緩落在了鏡子裏,那個全新的、光芒四射的自己身上。
“告訴薄言川,讓他洗幹淨脖子,等着收我的……離婚律師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