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的秋風裹着寒意,刮得蘇念星臉頰生疼。她攥着相機,指節捏得發白,冰涼的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發麻。身後江馳的呼喊被風打散,可她腳步沒停,順着樓梯扶手一路往下沖,運動鞋踩在台階上發出急促的聲響。
手表的秒針“滴答”作響,像催命的鼓點。陳雨婷給的十分鍾已經過去四分鍾,陸執野被控制的畫面在腦海裏打轉,讓她胸口憋得發慌。裙擺被樓梯扶手勾出一道兩厘米長的裂口,白色絲線掛在腕間劃得生疼,她隨手扯斷絲線,依舊埋着頭加速奔跑,額前的碎發被汗水粘在皮膚上。
十二樓的走廊靜得嚇人,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1208房間的門虛掩着,留着一道指寬的縫,裏面飄出濃烈的香水味,混着淡淡的煙草味,嗆得人難受。蘇念星貼着牆壁停下,指尖顫抖着按下相機的保存鍵,又摸了摸口袋裏的錄音筆——紅燈還在閃爍,陸執野教她的操作沒忘。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裏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開了兩盞床頭燈,昏黃的光線下,陳雨婷坐在沙發上,腳上踩着紅色高跟鞋,手裏把玩着一部手機,臉上掛着得意的笑。那個姓張的高管站在窗邊,指間夾着一支煙,煙霧繚繞中,眼神透着陰鷙。
而陸執野被兩個黑衣男人按在牆角,額角破了個口子,鮮血順着臉頰往下流,染髒了深色外套。他的手腕被反綁在身後,看到蘇念星進來,眼睛瞬間紅了,低吼道:“誰讓你過來的?快走!”
“學長!”蘇念星心口一揪,想沖過去,卻被張總身邊的黑衣男人攔住。
“別急着靠近啊,蘇同學。”陳雨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膽子倒是不小,真敢一個人來。相機帶來了嗎?”
蘇念星攥緊相機,往後退了一步,眼神堅定:“我把相機帶來了,但你必須先放了陸執野。”
“放了他?”陳雨婷嗤笑一聲,“蘇念星,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現在主動權在我們手裏,該聽我的。”她伸手指了指桌子,“把相機放在桌上,然後刪掉裏面所有的照片和錄音,我就考慮放他走。”
“我憑什麼相信你?”蘇念星警惕地看着她,“你要是說話不算數怎麼辦?”
“你沒得選。”張總掐滅煙頭,走了過來,語氣冰冷,“要麼按我們說的做,要麼看着陸執野吃苦頭。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到時候不僅他不好過,他父親的公司也得完蛋。”
陸執野掙扎着想要掙脫,卻被黑衣男人死死按住,額角的傷口又裂開一些,鮮血滴落在地板上:“念星,別聽他們的!證據不能給他們,你趕緊走!”
“學長,我不能丟下你。”蘇念星看着他受傷的樣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強忍着沒掉下來,“相機可以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還敢提條件?”陳雨婷挑眉。
“我要親眼看着你們放陸執野離開酒店,確認他安全了,再把相機給你。”蘇念星說,“而且,你們必須保證不傷害他,也不能再針對他和他的家人。”
張總想拒絕,陳雨婷卻搶先開口:“好,我答應你。不過,在他離開之前,你得留在這兒當人質。”
蘇念星咬了咬唇,點頭答應:“可以,但你們必須說話算話。”
“放心,我們一向言而有信。”陳雨婷拍了拍手,示意黑衣男人解開陸執野的繩子,“把他放了,讓他走。”
黑衣男人猶豫了一下,看向張總,見張總點頭,才解開了陸執野的繩子。陸執野立刻沖到蘇念星身邊,抓住她的手,眼神裏滿是焦急和心疼:“你傻不傻?誰讓你一個人來冒險的?”
“我不能讓你出事。”蘇念星看着他額角的傷口,伸手想碰,卻被他躲開。
“別管我,你趕緊跟我走。”陸執野拉着她想往外跑,卻被黑衣男人攔住。
“陸少爺,別急着走啊。”陳雨婷笑道,“蘇同學還得留在這兒呢,你一個人先走吧。”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陸執野把蘇念星護在身後,眼神冰冷地看着陳雨婷和張總,“你們要是敢傷害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陸執野,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敢說這種話?”張總冷笑一聲,“識相的就趕緊離開,不然我們連你一起留下。”
蘇念星拉了拉陸執野的衣角,輕聲說:“學長,你先走吧。我會想辦法拖延時間,江馳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到。你出去之後,趕緊帶警察來救我。”
陸執野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着蘇念星堅定的眼神,心裏又疼又急,卻知道現在不是僵持的時候。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聲說:“等着我,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他轉身往外跑。陳雨婷想讓黑衣男人攔住他,卻被張總阻止了:“讓他走,一個毛頭小子翻不起什麼浪。等我們拿到證據,再處理這個女的。”
陸執野跑出酒店房間,立刻拿出手機給江馳打電話,語速飛快:“江馳,警察到哪了?念星還在1208房間,你趕緊跟警察說清楚情況,讓他們快點上來!”
“野哥,我已經在樓下等警察了,他們剛到,現在正往樓上趕!”江馳的聲音帶着急促,“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趕緊帶警察上來!”陸執野掛了電話,也往樓梯口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盡快救回蘇念星。
與此同時,酒店房間裏。
陳雨婷走到蘇念星面前,伸出手:“現在可以把相機給我了吧?”
蘇念星沒有立刻交出相機,而是往後退了一步:“我要等確認陸執野安全離開酒店,才能給你。”
“你還真是固執。”陳雨婷不耐煩地說,“行,我就讓你死心。”她拿出手機,撥通了樓下小弟的電話,“陸執野走出酒店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小弟的聲音:“已經走了,往學校的方向去了。”
陳雨婷把手機遞給蘇念星:“聽到了吧?他已經安全了,現在可以把相機給我了。”
蘇念星接過手機,確認是樓下小弟的聲音,才慢慢走到桌邊,把相機放在桌上。
陳雨婷立刻拿起相機,打開翻看裏面的照片和錄音,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刪除完所有內容,又格式化了相機,才把相機扔在一邊:“好了,現在證據都沒了,你也沒用了。”
張總走了過來,眼神陰鷙地看着蘇念星:“本來不想傷害你,但誰讓你偏偏卷進來。把她帶下去,找個地方處理掉。”
兩個黑衣男人立刻上前,想抓住蘇念星。蘇念星心裏一慌,轉身就往門口跑,卻被其中一個黑衣男人抓住了胳膊。她掙扎着,口袋裏的錄音筆掉在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還有個錄音筆!”陳雨婷看到地上的錄音筆,眼睛一亮,彎腰撿了起來,“沒想到你還藏了這個。”她按下播放鍵,裏面立刻傳出了她和張總交易的對話。
“該死!”陳雨婷臉色一變,立刻刪除了錄音,把錄音筆扔在地上踩碎,“你居然還敢錄音!”
蘇念星看着被踩碎的錄音筆,心裏一沉。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籌碼,現在也沒了。
“把她帶走!”張總冷聲下令。
黑衣男人拖着蘇念星往門口走,蘇念星拼命掙扎,大喊道:“你們放開我!警察馬上就到了,你們跑不掉的!”
“警察?”張總冷笑一聲,“就算警察來了,也找不到證據。你以爲憑你一句話,他們就能相信你嗎?”
就在這時,走廊裏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警察的喊話聲:“裏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自首!”
張總和陳雨婷臉色大變,沒想到警察來得這麼快。
“不好,警察來了!”張總急聲道,“快,從後門走!”
他說着,就往房間的後門跑去。陳雨婷也慌了,跟着張總往後門跑。兩個黑衣男人見狀,也想跟着跑,卻被沖進來的警察攔住了。
蘇念星趁機掙脫黑衣男人的手,跑到門口,正好看到陸執野和江馳帶着警察沖了進來。
“念星!”陸執野看到蘇念星沒事,心裏鬆了一口氣,立刻沖過去抱住她,“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學長。”蘇念星靠在他的懷裏,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他們想把我帶走,還好你們來了。”
“沒事了,沒事了。”陸執野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警察來了,他們跑不掉了。”
警察很快控制住了兩個黑衣男人,開始在房間裏搜查。可張總和陳雨婷已經從後門跑了,後門通向酒店的停車場,等警察追出去時,他們已經開車逃走了。
“局長,讓他們跑了,我們已經派人去追了。”一個警察向帶隊的局長匯報。
局長點點頭,轉身對陸執野和蘇念星說:“你們跟我回警察局做個筆錄吧,詳細說說事情的經過。”
“好。”陸執野和蘇念星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做完筆錄,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陸執野送蘇念星回宿舍,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深秋的夜晚很安靜,只有路燈的光暈在地面移動。
“學長,對不起,相機裏的證據被他們刪除了。”蘇念星低着頭,聲音帶着愧疚。
“不關你的事。”陸執野停下腳步,看着她,“是我不好,讓你陷入了危險。而且,我們還有其他證據,江馳已經把查到的轉賬記錄和車牌號信息交給警察了,張總和陳雨婷跑不了多久。”
蘇念星抬起頭,看着他額角的傷口,心裏很心疼:“你的傷口還疼嗎?要不要去醫院再處理一下?”
“已經處理過了,沒事。”陸執野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讓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只要你沒事就好。”蘇念星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回到宿舍樓下,蘇念星看着陸執野:“學長,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嗯。”陸執野點點頭,“你上去吧,有什麼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蘇念星轉身往宿舍樓上走,走到樓梯口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陸執野還站在原地看着她。她揮了揮手,才轉身跑上樓。
陸執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才轉身離開。他走到校門口時,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陸執野,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報警了。”電話那頭傳來張總的聲音,帶着威脅,“不過,你們別以爲這樣就能抓到我。我手裏還有你父親公司的一些秘密,要是不想讓這些秘密曝光,就拿五百萬來換。明天中午十二點,在城郊的廢棄工廠見面,只能你一個人來,不準帶警察,否則,後果自負。”
陸執野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你想要錢?”
“不僅想要錢,還想要你父親身敗名裂。”張總的聲音帶着惡意,“如果你不來,我就把這些秘密發給媒體,到時候,你父親的公司就徹底完了。”
說完,張總就掛了電話。
陸執野握着手機,指節泛白。他知道,張總手裏的秘密很可能是公司的核心技術,一旦曝光,後果不堪設想。他不能讓父親的心血毀於一旦,更不能讓張總逍遙法外。
明天的見面,無疑是一場新的危險。但他沒有選擇,必須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張總根本不是想要錢,而是設下了一個更大的陷阱,等着他往裏跳。而陳雨婷,也並沒有真正離開,而是藏在暗處,準備給陸執野致命一擊。
陸執野能順利拿到張總手裏的秘密,安全回來嗎?陳雨婷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一場新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