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西側走廊。白天也陰森森的，窗戶開得高，光透不進來多少。空氣裏一股陳年的灰塵味，混着點若有若無的黴味。305和306宿舍門關着，裏面靜悄悄的。
“就是這堵牆。”夏冉壓低聲音，手指點了點兩扇門之間那面刷着慘綠油漆的牆壁。牆面平整，除了幾道陳舊的劃痕，看不出任何異常。儀器燒毀前鎖定的暗紅信號源，就指向這裏。
“後面是空的？”陳默皺眉，耳後那個“5”字隱隱發燙。他伸手，指關節在牆面上輕輕叩擊。
咚…咚…咚…
聲音沉悶，實心的。
“不對啊…”夏冉也疑惑了，拿出卷尺量了量走廊寬度，又跑到樓梯口對着牆的另一面比劃。“空間對不上！牆後面…應該還有至少一米多的空隙才對！”
建築圖上沒有的空間…儀器探測到的信號源…還有那該死的銅質幹擾…
陳默的目光掃過走廊。除了宿舍門，只有牆邊靠着一個老舊的、落滿灰塵的金屬儲物櫃，一人多高，鏽跡斑斑，看樣子廢棄很久了。
“櫃子後面。”陳默突然說。
夏冉眼睛一亮。兩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挪動那個沉重的鐵皮櫃子。櫃腳摩擦水泥地，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瘮人。
櫃子被挪開半米。露出了後面被遮擋的牆壁。
牆壁底部，靠近踢腳線的位置，赫然嵌着一塊半米見方的、顏色明顯深於周圍牆面的木板！木板邊緣用一圈同樣發黑的膩子草草封着，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暗門！”夏冉的聲音帶着一絲興奮和緊張。
陳默蹲下身，手指摳了摳木板邊緣的膩子。又幹又脆，一碰就簌簌往下掉。他拿出帶來的小撬棍，插進木板和牆體的縫隙，用力一撬！
“嘎嘣！”
一聲脆響，木板被撬開了一條縫！一股更濃烈的、帶着濃重土腥味和某種難以形容的陳舊甜腥氣的冷風，猛地從縫隙裏涌了出來！吹得兩人汗毛倒豎。
木板被徹底撬開。一個黑黢黢的、僅容一人勉強爬行的方形洞口露了出來。洞口邊緣粗糙，像是被暴力破開的。裏面深不見底，只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那股令人作嘔的冷風。
“我先下。”陳默深吸一口氣，壓下耳後越來越明顯的灼痛感，打開強光手電，光束射入洞口。
光柱下，能看到一條向下傾斜的、狹窄的土石通道。通道的四壁…布滿了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抓痕！一道道，深深刻在潮溼的泥土和裸露的磚石上！有些痕跡很舊，邊緣圓鈍，覆蓋着厚厚的灰塵和黴斑；有些…卻顯得異常新鮮，泥土還是溼潤的，邊緣銳利！
陳默的瞳孔猛地收縮。他強光手電的光束，死死地定格在幾道特別新鮮的抓痕上。在那溼潤的泥土邊緣，赫然卡着幾片小小的、帶着血絲的…人類指甲碎片！
粉色的指甲油，還殘留着一點亮片。
夏冉也看到了，臉色瞬間煞白。上周，有個叫林薇的女生在宿舍樓失蹤，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她室友說過，林薇失蹤前一天剛做了美甲，就是粉色的，帶亮片…
一股寒意瞬間攫住了兩人。
“走！”陳默的聲音發緊，不再猶豫，將手電咬在嘴裏，率先俯身鑽進了那狹窄、壓抑的洞口。
通道異常低矮，只能匍匐前進。冰冷的土腥氣和那股甜腥的黴味濃得嗆人。手電光柱在狹窄的空間裏晃動，照亮四壁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抓痕。越往裏爬，新鮮的、帶着血絲的抓痕就越多，仿佛不久前還有人在這裏絕望地掙扎過。
爬了大約十幾米，通道似乎到了盡頭。前方被一堆坍塌的磚石和泥土堵住了大半，只留下一個更小的縫隙。
陳默用手電照向縫隙後面。手電光艱難地穿透彌漫的灰塵，隱約照亮了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像是一個被完全封閉的夾層，空氣污濁得令人窒息。
就在那堆坍塌物的邊緣，手電光掃過一樣東西。
一小片布。
暗紅色的，布料很舊，邊緣已經磨損起毛，但還能看出細膩的質地和…某種繁復刺繡的痕跡。它被半埋在泥土裏，像一塊被遺棄的破布。
紅嫁衣！
陳默的心猛地一跳！他艱難地伸出手，想去夠那片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片暗紅布料的瞬間——
嗡！
一股冰冷、粘稠、充滿惡意的氣息，如同實質般猛地從那個狹小的夾層空間裏爆發出來！狠狠撞在陳默身上！
“呃！”陳默悶哼一聲，身體如遭重擊！耳後那個冰冷的“5”字印記，在這一刻驟然爆發出灼燒般的劇痛！那痛感不再是隱痛，而是如同燒紅的烙鐵直接按在了皮膚上！更可怕的是，那個數字的顏色…瞬間從冰冷的漆黑，變成了刺眼的、如同凝固鮮血般的暗紅！
劇痛讓他眼前發黑，手電光劇烈晃動。
“陳默！”後面傳來夏冉焦急的喊聲。
劇痛中，陳默的視線死死鎖定在那片暗紅的嫁衣碎片上。強光手電的光束，因爲他的顫抖，無意中照進了嫁衣碎片旁邊一個半塌的口袋褶皺裏。
口袋邊緣，露出了一角泛黃的硬紙。
像是一張照片的一角。
照片上，是一個穿着老式軍裝的男人半身像！只能看到肩膀和一點點領章，面容部分還埋在泥土裏，看不真切。但那身軍裝的樣式…陳默瞳孔驟縮！和鄭伯那張被燒穿的學生證上，1954屆畢業照背景裏模糊出現的軍人身影…極其相似！
就在這時——
轟隆隆！！！
頭頂上方，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沉悶的、如同悶雷滾過的巨響！緊接着，整個狹窄的通道劇烈地搖晃起來！
“不好！”夏冉在後面尖叫，“要塌了！”
大量的泥土和碎石，如同暴雨般從通道頂部傾瀉而下！嗆人的灰塵瞬間彌漫！支撐通道的木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退！快退！”陳默嘶吼着，顧不上劇痛和那片嫁衣碎片，拼命扭動身體想往後縮！
但太遲了！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通道靠近夾層入口的那一段，在劇烈的震動和上方巨大的壓力下，轟然坍塌！大量的磚石、泥土如同山崩，瞬間將那個狹窄的縫隙和那片暗紅的嫁衣碎片徹底掩埋！也將陳默和夏冉的退路完全堵死！
塌方激起的煙塵如同濃霧，瞬間吞噬了狹窄的通道。陳默被嗆得劇烈咳嗽，耳朵裏嗡嗡作響，只有碎石泥土砸在身上的悶響和夏冉被塵土嗆住的咳嗽聲。
手電光在濃塵中艱難地穿透，光束裏飛舞的塵埃像無數瘋狂的幽靈。
陳默艱難地回頭，強光手電照向身後。
來時的通道，已經被坍塌的泥土和磚石徹底堵死，形成一道厚厚的、令人絕望的壁壘。只有靠近他們趴伏的這一小段，因爲幾根歪斜木梁的支撐，暫時形成了一個極其狹小的、隨時可能再次崩塌的三角空間。
他們…被活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