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引擎發動,不要命地沖下山。
付苟趴在地上嗷嗚慘叫:“晏哥我錯了……”
幾個弟兄把他扶起,面面相覷。
“就是每天恨得要死,那也是一起長大的,這下真的死了,會有情緒也在所難免。”
“苟子你也真是的,人死爲大,你剛才還笑那麼燦爛。”
付苟直呼冤枉:“晏哥自己說恨不得人死的,我才笑啊!”
“……你亂加什麼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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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撞進成家大門。
除了傭人,家裏只有一個正在化妝打扮的成傲雪。
成晏隱忍的怒火瞬間炸開。
“你的女兒現在生死不明,你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裏買衣服?!”
暴怒的聲音把成傲雪嚇了一跳,她連忙扶穩頭上的珠寶,沒好氣睨去。
“小晏,跟狗關了三天三夜,你怎麼還是不懂得跟姑姑問好?”
“我在問你的女兒!”
成傲雪想罵他,見他眼神陰翳,瞧着還有些成嘯天身上的氣勢,她心裏是有些怕自己大哥的,沒好氣說:“已經派人去找了,你滿意了吧?”
“一個兩個的,都那麼關心那個小畜生幹什麼?”
“這兩天飯都不回來吃,好像我稀罕一樣。”
荒謬的話已經連管家都難以聽下去,面露指責,卻說不出一句反駁。
成傲雪是個瘋子,成家上下都得讓着。
除了成晏。
他拳頭得咔吱響,死死咬住牙關,心裏無數次提醒:這是個瘋子。
愚蠢貪婪的瘋子!
可是——
“她是你的女兒!你怎麼可以一點傷心難過都沒有還在這裏化妝買新衣服?!”
“你說這些話簡直惡毒得不像一個母親!”
成傲雪冷笑:“誰規定母親就不能惡毒了?”
“你!”
成晏怒火暴漲,一拳砸碎玻璃,瞬間鮮血溢出,他卻感覺不到疼,後知後覺的愧疚隨之升起,霍成魚太可憐了。
管家急忙去喊醫生。
成晏吸了口氣,壓住要弄死她的怒氣:“成傲雪,不要強詞奪理,你的惡毒只對她,你自己心裏清楚!”
成傲雪不屑:“裝什麼?小時候把她丟進狗籠子裏哭得聲音都啞掉的人不是你?”
“那不一樣!”
他只是一個討厭外來入侵者的表哥。
成傲雪可是她母親!
“奇了怪了,都是欺負,還分高低貴賤啊?可笑。”
成傲雪最喜歡看別人罵不過她,又被她氣得瘋狂狗叫的樣子,瞧着他不斷滴血,扎了碎玻璃的拳頭,心頭無比舒服。
這個不聽話的侄子是該管教了。
“小晏,你本來就討厭她,還多次捉弄她,裝這些個惺惺作態的表情不可笑嗎?”
“我,討厭她,就會一直討厭下去。
“不管她生,還是死,這點都不會改變。”
“你啊,少做點馬後炮,怪煩的。”
說得口舌有點幹,她小心抿了口果茶,還是把口紅弄髒了,就愉悅地給自己補了個口紅,照鏡子,又提起裙擺轉了轉。
嬌羞問傭人:“我穿成這樣子,錚哥會不會喜歡我?”
經歷了大戰的傭人立刻稱贊:“霍先生會喜歡的。”
成晏已經走了。
他不知自己再留下去,會不會忍不住掐死成傲雪。
他去公司找到成嘯天。
位高權重的成家主,哪怕外甥女下落不明,也不影響他忙碌公事。
“爲什麼不告訴我?”
成晏早在上次的偏頗就對自己的父親失望,發誓再也不會對他有期待,不會再見他。
現在他爲了那個自小就討厭的表妹,還是來了。
“人是四天前被綁,新聞是三天前報道,我卻今天才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
成嘯天已經三天沒有睡好覺,眉宇積壓着厚重疲憊,人也瘦了一圈,渾身透着冷肅。
“你只會玩車,幫不上忙。”
成晏一直知道自己能力不如父親,也無法獲得部下的認可,可現在被他直白提出自己沒用,難免受傷。
“是,我知道父親現在看不上我,認爲我沒用。”
“但我有權知道霍成魚的生死,我是她表哥!”
“單憑這點,您就該告訴我,而不是放任我像個傻子一樣,在非洲跟一群鬣狗玩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
成嘯天瞬間像蒼老了10歲,眼中的疲憊無從遮掩,無邊痛意從喉嚨發出:“她已經跟成家斷絕關系了。”
“什麼?”成晏愕然。
“你去非洲當晚,她就跟成家斷絕關系。”
“我們和她的最後一面,都在那個夜晚。”
在他的生日宴。
成嘯天啞聲說完,起身走進休息間,徹底閉門。
最後一面。
是了,台風散去,專業打撈隊伍已經擴張到萬人,霍成兩家都在出力,有些爲了討好兩家的人,也派人出海。
爲此還擴大了打撈範圍。
三天三夜過去,只撈出其餘失足者的遺骸。
不是霍成魚,卻代表了霍成魚的結果。
現在仍不停止的,只是想讓她的屍體落葉歸根。
可她跟成家斷絕關系了。
成晏猛地後退一步,渾身發寒,不可避免想到一個恐怖的念頭。
斷絕關系後,霍成魚爲什麼會去海邊?
他都能想到這點。
那他的父親呢?
他知不知道,他的外甥女跟他斷絕關系的第二天,一個人去了海邊……自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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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
上上下下齊聚一堂,一向溫馨祥和的氣氛難得有些沉重。
霍家老爺子和老夫人坐在客廳首位。
國外旅遊的霍錚和李雙也無心旅行,昨天就回了國,坐在左側。
霍承瑾和霍承希坐在右側,眼底有些青黑,已經幾天沒睡好。
霍唯安姍姍來遲,她剛結束很早就定好的比賽,渾渾噩噩,辜負了老師的期待,她知道不該,可她控制不住。
挨個問好,她坐在霍承希旁邊。
霍元擎微微睜眼,銳利的目光掃過一群晚輩,哪怕已經退休二十年,昔年威震四方的氣勢仍舊未改,幾乎能穿透人心。
“霍成魚是霍家子嗣,我不管她從前做過什麼,又爲什麼會去海邊自殺——”
“自殺”二字像一道警鍾,再度提醒每個人。
她是自願走向大海。
這比她被綁架、被風暴卷進大海更驚愕、更難以相信,像個千斤頂懸掛心頭。
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
細數過往,霍家即便沒多搭理她,卻也沒讓她吃過苦。
只能是成家。
或許還有她那個喜歡發瘋的媽。
霍元擎掃過每張臉,心下嘆了口氣,繼續說。
“總之,一定要把她找回來,三天不行十天,十天找不到就一個月,十年八年,哪怕是一只鞋,也要撿回來,好好安……置。”
到底不忍說“安葬”。
這個孩子出生不光明,更是違背了霍家一向遵循的倫理道德,霍家全家都難以接受這個“產物”。
還差點造成長子長媳離婚。
但也是每個周末會來吃頓飯,一直看着長大的孩子。
霍家最小的孩子。
心性差點就差點吧。
幸運的,或許日後還有再教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