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這些親戚,真要說起來,喬羨和喬冠芸關系比較親近,就算她住在雙嶼,喬冠芸每年也會抽時間飛去看她,比起父母,喬冠芸顯得更加關心她。
面對喬冠芸,她也沒有那麼尖銳:“工作室比較忙,三姑。”
“再忙也得回家。”喬冠芸拍拍她的手,壓低聲音:“今晚家裏人都在,你那性子收着點。”
喬羨不置可否,但還是點頭:“我知道。”
晚餐時分,長長的餐桌坐滿了人。除了喬冠禹、應君玥和喬窈,喬冠芸一家,還有小叔喬冠霆和小嬸嬸周宜。
話題一開始還圍繞着喬窈的訂婚禮,慢慢就繞到了喬羨身上。
“羨羨現在自己開工作室多辛苦,成天奔波在外,咱們這種人家,哪用得着這麼辛苦。”周宜笑意盈盈。
喬羨慢條斯理地喝着湯,眼皮都沒抬:“小嬸,您要真覺得我辛苦,不願意我奔波在外,就讓我爸給我在公司安排個職位,在自己家我也能自在一些。”
周宜臉色有些不自然:“公司的事我可插不上手。”
喬冠禹沉聲道:“你小嬸也是關心你,再說了,你進公司能幹什麼事?家裏也不缺你的花銷。”
“爸,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怎麼妹妹能進公司,我就不行?”喬羨輕笑着反駁。
喬窈在一旁輕聲插話:“姐,我那就是個閒職,名頭好聽而已。”
喬羨淡淡瞥她一眼:“我也想要個名頭好聽不行?”
喬窈被她噎住,一時答不上來。
應君玥無奈,笑着打圓場:“好了羨羨,家裏人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專注自己的事業就好,你現在年輕,自己闖闖也好,家裏始終可以給你兜底。”
“那忙歸忙,羨羨,你現在也該談戀愛了吧,我好朋友有個兒子,常青藤畢業的,一表人才,家世也好,有機會你倆見一面。”周宜見縫插針地插話。
喬冠芸給她使眼色,她也當完全沒看見。
喬冠禹倒是來了兩分興趣,問道:“是哪一家的?”
“沈家,大哥你也知道,就是沈家老二沈聞則。”
“有點印象,在京州大學任教對吧?”
“沒錯,這孩子相當優秀,和羨羨一定合得來。”
喬羨放下湯匙,瓷器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抬起頭,目光緩緩掃過桌上神色各異的衆人,最後落在喬冠禹和周宜臉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嬸真是熱心。”她聲音不高,卻帶着清晰的冷意:“不過,我的婚事,就不勞各位費心安排了。畢竟,我也不是用來聯姻,替喬家拓展人脈的工具,不是嗎?”
她目光轉向喬冠禹,意有所指:“爸,您說呢?怎麼現在,您是又覺得我有點‘用處’了?”
這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餐桌上的氣氛瞬間凍結。喬冠禹臉色鐵青,應君玥欲言又止,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喬冠芸的兒子許知祈看熱鬧不嫌事大:“小舅媽,你沒聽說我姐和商斯淮關系不錯嘛?”
周宜哪有不知道的,她本就存了試探的心思,喬冠芸輕拍下兒子,示意他少說兩句。
喬羨站起身,椅腿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我吃飽了,各位慢用。”
她丟下這句話,無視身後各異的目光和壓抑的寂靜,徑直轉身上了樓,回到那個她許久未曾踏入的,屬於她卻又無比陌生的房間。
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樓下的一切。她靠在門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底是一片冰冷的倦意。今晚發生的一切,真是讓她毫不意外。
門口傳來敲門聲的時候,她剛躺下,原本不想搭理,但應君玥的嗓音想起:“羨羨,我可以進來嗎?”
“什麼事?”喬羨拉開房門。
“可以進去聊聊嗎?”
望着和自己相似的雙眼,喬羨後退一步,讓她進了房間。
應君玥將帶來的水果盤放下,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羨羨,你回來這段時間還習慣嗎,工作室如何了?我很擔心你。”
喬羨扯起嘴角:“你是擔心我的不習慣,還是擔心我會一直留在京州。”
應君玥怔住:“我當然希望你留在京州。”
她的神色不似作僞,關切中帶着小心翼翼,喬羨垂下眼眸:“你找我到底想說什麼?”
應君玥嘆了一口氣:“你爸他今天說話是直接了些,但他不是不愛你,他性格如此,不善於表達。你是他的長女,他心裏是記掛你的。”
喬羨的嘴角幾不可查地牽動了一下,一抹冰冷的嘲諷在她眼底一閃而過,但沒有作聲。
應君玥觀察着她的神色,繼續開口:“窈窈如今也訂婚了,我和你爸爸就放心不下你。”
“你小嬸也是爲了你好,京州優秀的年輕人有很多,你可以試着接觸看看,我們也不是逼你,可你總要戀愛結婚吧。”
見喬羨不語,她接着說:“還是說你有喜歡的人?”
“放心不下我?”喬羨猛然抬眸。
她的眼神太過鋒銳,逼視着應君玥,讓她瞬間有些失措。
喬羨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着冷意:“你是以什麼立場跟我說這些話?我們之間的關系,不過是維持表面的母慈女孝,你們不願意讓我回京州,又沒辦法阻止我,就着急用一場婚姻將我打發!”
應君玥的臉色瞬間褪得蒼白,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像是承受不住女兒目光中的重量和話語裏的尖銳。
“羨羨,你不可以這樣想我們,我都是爲了你好……”
“不要用爲我好這套說辭。”喬羨截斷她的話:“我的事不需要你們費心,你們顧好喬窈就行了。”
應君玥嘴唇翕動了幾下,眼中迅速彌漫起一層水光,她對上喬羨冷漠的一張臉,心中慌亂,喬羨如今態度比以前還要冷淡,在雙嶼,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深深地看了喬羨一眼,那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最終,她什麼也沒再說,只是用手輕輕按了按溼潤的眼角,默默地轉身,在房門口她還是低聲道:“你應該待在雙嶼,你回來了,你爸爸是一定會插手你的事情。”
門被輕輕帶上,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卻像一道鴻溝,將母女二人徹底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