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是燥熱的,外面楊樹上趴着成群的蟬,叫起來的時候不要命,扯着嗓子從白天喊到夜裏。
程騫睡得不踏實,輾轉了翻了好幾個身。
有個姑娘站在楊樹底下,月光攏着她身上照着,那姑娘長發飄飄的,皮膚細膩的堪比月光,楊柳腰凹凸有致,程騫遠遠看着,半天都沒移開眼睛。
月光跟瀑布似的往下淌,順着姑娘的身子,從頭發到肩頭,自上而下將姑娘淋了個徹底。
溼漉漉的,程騫喉嚨不自覺滾了一下,感覺渾身難受的厲害。
他看不清姑娘的臉,讓光給遮住了。
程騫抬手撥了撥,沒撥開,走上前兩步想看清楚。
那姑娘突然抬頭,怯生生喊了一聲——
“程騫哥。”
程騫猛地一個激靈坐起來。
外面蟬還叫的厲害呢,伴隨着蛙聲,躁動的跟程騫的心似的。
他掀起被子看了一眼,一聲:“臥槽。”
程騫猛地捂住,仰起頭閉着眼睛長嘆了一口粗氣。
他媽的。
他遺了。
多新鮮啊,打小到大他都沒有過的事,或許是趕上今年夏天太燥熱,程騫覺得跟這氣候有關系。
大半夜外面安靜的厲害,洗手間的水龍頭譁啦啦地響。
程騫搓了把臉,想夢裏那點事,其實沒啥磕磣的,就是夢見了一個姑娘,沒看清臉。
但就是莫名覺得沒出息。
程騫覺着,這事都賴陸聽禾。
一聲“程騫哥”,叫的他心癢難耐的,做夢都惦記有姑娘叫他。
汽修廠熱火朝天,最近送來的車子多,一輛接着一輛把門口的停車位都排滿了。
新來了個洗車姑娘,長得膚白貌美,笑起來跟小仙女似的,這一片兒都傳遍了,管它車有沒有毛病,個個都排着隊送過來,就爲了瞅一眼那姑娘長得外面有沒有傳的那麼邪乎。
程騫從外面走進來,老遠就看見大老李杵在洗車間,站在陸聽禾邊上指揮着她洗車。
“這這兒,”大老李敲了敲保險杠的位置,“有日子沒洗了,這裏裏外外得清幹淨。”
大老李說着,又往陸聽禾邊上湊了湊,呲着個牙沒話找話:“妹子,新來的?等會兒有沒有空,哥拉你上附近吃口飯去?”
瘦猴剛要開口解圍,一回頭就看見程騫已經冷着臉走過來了。
他這半宿都沒睡好,本來就煩的厲害,臉色看着冷沉沉的。
程騫走過來站在邊上擋住陸聽禾的嬸子,開口就問:“什麼毛病?”
大老李說:“沒毛病,我就洗洗。”
程騫回頭瞥了他一眼:“我沒問車,問人。”
大老李一愣,轉頭看程騫。
程騫從口袋裏掏出根煙來叼嘴裏:“您這車打買了以後洗過幾回?前幾天剛下過雨,舍得花錢送這來?”
“你這說的叫啥話,”大老李嚯了一聲,“我就不能幹淨一回?就是剛下完雨,崩了一身泥點子,可不得好好洗洗。”
程騫咬了咬煙頭:“成,是得好好洗洗。”
他順手把陸聽禾手裏的水槍接過手裏,招呼着她:“上樓去。”
陸聽禾早就被大老李墨跡煩了,巴不得這會兒趕緊跑呢。
這人不好伺候,她車窗裏裏外外都擦幹淨了,他非得讓自己撅在那再擦一遍。
陸聽禾不知道,大老李就是爲了看她彎身子時露出的那半截細腰。
大老李咂舌,這姑娘白的跟雪似的,後腰那的腰窩深的邪乎,哪是什麼小仙女,那得是小妖精,人瞅一眼魂兒都能給勾沒。
陸聽禾聽了話,小聲跟程騫說:“那我在樓上等你叫我下來。”
說完她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程騫說啥是啥,她都聽,乖的程騫心癢癢。
他接過水槍開了最大壓力,對着車就呲。
那水流懟的近,水反彈回來,崩了大老李一身。
“臥槽!”大老李喊了一聲,“你注意點啊!”
“就這麼洗,洗的幹淨,”程騫說,“不給那點爛巴泥點子洗幹淨了有人不消停。”
程騫話裏有話,大老李聽明白了,但又不好說什麼。
大老李往樓上張望了兩眼,人走了,他那點心思也沒了。
“洗洗差不多得了,”大老李說,“給我擦幹淨我走了,等會兒還有事。”
程騫撂了水槍,招呼瘦猴擦車。
等程騫上樓了,大老李又跟着瘦猴打聽:“這姑娘哪來的?我看程騫寶貝似的護着,我就瞅一眼,程騫那眼神恨不得給我眼珠子都摳出來。”
瘦猴說:“你就甭管哪來的,反正跟你沒關系。”
這附近的人誰不知道,大老李是開飯店的,賺了點錢就不老實,背着自己媳婦兒在外面找過好幾個。
但他賺錢是給女人看的,可不是給女人花的。
像他這種摳搜的人,洗車全靠老天下雨,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在自家飯店門口拿水管沖沖。
突然肯花錢來這洗車,誰看不出大老李什麼心思?
程騫上樓的時候,陸聽禾正背對着門換衣服。
她衣服不多,就那麼幾件。
剛穿的那件,幹活彎腰的時候總覺得後腰涼颼颼的,她來回扯着不舒服。
衣擺還沒等撂下呢,程騫開門進來,正好撞見那一大片細嫩的背,白花花的乍眼。
程騫愣了一下,猛地退出去把門關上。
陸聽禾聽見動靜嚇了一跳,連忙把衣服撂下。
程騫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見裏面陸聽禾喊他進去他才進去。
姑娘臉還帶着點緋紅,刻意躲着沒叫程騫看見。
“這門鎖壞了,我閂不上。”她解釋道。
程騫扒拉了下門鎖:“之前雜物間來着,平時我就跟白川上來眯一會兒,沒往這方面想,回頭給你換一個。”
陸聽禾點了點頭。
程騫喉嚨又泛起幹渴,又想起昨晚夢裏那聲“程騫哥”,不自然地轉移開視線。
他這心燥得厲害,覺得今年這夏天太陽毒得厲害,他光是看那姑娘一眼都覺得胸口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