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暗的時刻,基地的防御工事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林辰猛地從睡袋裏彈起,抓起步槍沖向圍牆時,正看到一台裝甲運兵車像頭失控的公牛,撞碎了第三道鐵絲網防線,車頭的防浪板上還掛着半片變異野狗的屍體。
“警報!一級戰鬥準備!”趙雪的吼聲從瞭望塔傳來,緊接着是狙擊槍上膛的脆響。圍牆上的探照燈全部亮起,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裝甲運兵車布滿彈孔的側面——車身上的“安全區07”編號被血污覆蓋,卻依然能辨認出那是東部最大幸存者基地的標識。
林辰舉着步槍貼近圍牆,手指扣在扳機護圈上。這台車的型號是ZSL-92B,安全區的制式裝備,但正常情況下,任何外部車輛靠近都必須提前發送識別碼。更詭異的是,它撞開防線後沒有繼續進攻,只是停在原地,引擎發出斷斷續續的喘息,像瀕死的野獸。
“車裏的人聽着,報出你的識別碼和來意!”林辰用擴音器喊道,聲音在空曠的荒野裏回蕩。
裝甲運兵車的後門“哐當”一聲落下,一個瘸腿的身影拄着鋼管慢慢走下來。晨光勾勒出他佝僂的脊背,機械義肢的金屬關節在陽光下泛着冷光——當那人抬起頭,露出被燒傷的半張臉時,林辰的步槍差點脫手。
“老周?”他失聲喊道,聲音裏帶着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上一世,就是這個瘸腿的機械師在屍潮裏替他擋了一爪子,最後被變異體拖進黑暗裏。此刻,老周的機械義肢上還沾着幹涸的黑血,帆布褲腿磨出了破洞,唯獨那雙眼睛,依舊像淬了火的鋼珠,銳利得能穿透謊言。
“小子,還活着啊。”老周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機械義肢往地上一頓,“安全區沒了,我們是逃出來的。”
他身後陸續走下來五個人,都穿着磨破的迷彩服,扛着加裝了戰術導軌的火箭筒。最年輕的士兵懷裏抱着個密封的金屬箱,手指死死扣着鎖扣,像是抱着什麼稀世珍寶。
“進去說。”林辰揮了揮手,示意打開側門。當老周的機械義肢踩在基地的水泥地上時,他才發現那東西被改裝過——原本的合金外殼裏嵌着半片防彈鋼板,關節處纏着止血帶,顯然是臨時搶修的。
會議室裏,老周灌下整整三搪瓷缸熱水,才緩過勁來。“安全區淪陷是在上個月十五號,”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機械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不是屍潮,是內訌。有人把變異體引了進來,從內部炸開了防御牆。”
林辰的手指猛地收緊。上一世他只知道安全區毀於屍潮,卻從不知道還有內訌。
“是張司令的副官,姓李的那個。”老周啐了口帶血的唾沫,“他和外面的‘拾荒者’勾結,把我們的防御部署賣給了那群雜碎,就爲了換三車罐頭和一箱抗生素。”他突然抓住林辰的手腕,機械義肢的金屬涼意透過皮膚滲進來,“我們突圍時,從研究所搶出了這個。”
那個密封的金屬箱被放在桌上,鎖扣上還貼着安全區的紅色封條。老周輸入一串密碼,箱子“咔噠”一聲彈開,裏面整齊地碼着十份文件和一張折疊的地圖。
“這是‘母體計劃’的最後資料。”老周的聲音壓得極低,“安全區一直在研究變異體的源頭,最後鎖定在這個地方——西北山區的廢棄生物研究所,那裏有只‘母體’,所有變異體都受它控制。”
地圖上,研究所的位置被紅筆圈出,旁邊標注着一行小字:“蜂後效應,清除需當量≥500kg TNT”。林辰的指尖劃過地圖邊緣的褶皺,那裏還沾着半片幹枯的樹葉,帶着熟悉的柏油味——和他昨天在導彈基地聞到的一模一樣。
“你們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其他東西?”林辰突然問道,“比如……不是人的‘東西’?”
老周的臉色瞬間變了:“你怎麼知道?”他的機械義肢猛地砸在桌上,“我們在導彈基地外看到過一個黑影,速度快得像子彈,履帶印比我的車還寬。它沒追我們,但我敢肯定,它在跟着我們。”
窗外突然傳來金屬摩擦的尖嘯,伊娃連滾帶爬地沖進會議室,手裏舉着報廢的雷達:“它來了!就在基地外圍!速度……速度停在十公裏外了!”
林辰抓起步槍沖向瞭望塔,當他舉起望遠鏡時,心髒差點停跳——西北方向的地平線上,一個模糊的黑影正靜靜地趴在山坳裏,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陽光照在它的外殼上,反射出冷硬的金屬光澤,既不是行屍,也不是人類的裝備。
“老周,”林辰的聲音有些發幹,“你們帶出來的資料裏,有沒有關於‘D-07’的記錄?”
老周的臉瞬間慘白如紙,機械義肢的關節發出“咔咔”的脆響:“那是……安全區秘密研究的‘淨化者’項目,他們說……是用來清除變異體的終極武器。”他突然抓住林辰的胳膊,“但我們突圍時,那東西已經失控了,它不僅殺變異體,還……還殺了我們三個戰友。”
瞭望塔的警報聲再次響起,這次卻不是雷達,而是冷鋒的吼聲:“林辰!它動了!朝着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