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樣共騎一匹馬,消失在沈南姿的眼前。
馬匹跑得飛快,很快就消失不見。
沈南姿木然地站在冰面上,望着謝厭離開的方向。
一男一女共乘一騎,還是叔嫂,這樣合適嗎?
肯定是於理不合的。
這樣要是被外人看見,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
皇家的顏面也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他們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做了。
沈南姿心裏堵得慌,卻安慰自己,是情況緊急,人命關天的事。
萬事都有特殊之時,人命高於一切規矩禮教。
薛清凝也是有小孩的母親,孩子都已暈厥,哪有其他的心思。
就算謝厭起來心思,薛清凝呢!
她是那樣恪守成規,遵守禮教的性子,若不是弘睿暈厥,她肯定不會坐謝厭的馬。
之前已經誤會他們一次了,再不能誤會。
她也不想成爲別人口裏的妒婦,瘋婆子,得讓承兒在外好做人。
沈南姿不斷的安撫自己,回到帳篷,她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想起承兒每次生病,都是她一個人熬夜,熬藥,寸步不離的照顧。
那時,從未見到過謝厭來探望。
這番對比之下,說心裏不難過,怎麼可能?
恨意糾纏,讓她胸口發悶,迷迷糊糊的到了天亮。
外面的動靜一陣一陣,想補覺都不行。
沈南姿揉了一下發脹的太陽穴,起身下床。
看到承兒拿着小木劍,默不作聲地蹲在地上,小小的背影十分悲傷。
“承兒,你爹爹昨日陪你睡過。”沈南姿走到他的身邊,想編織一個美麗的謊言,安撫他那顆受傷的小心靈。
謝承澤卻並不高興,小臉上都是悲痛,“娘親,我知道您是哄我的,爹爹不喜歡我們。”
沈南姿心裏難受,“爹爹昨晚真的來過,娘不騙你,只是爹爹忙,睡得時間短。”
“真的嗎?”謝承澤的眼睛裏有着欣喜。
沈南姿點頭,“真的。”
“那爹爹有沒得抱我?”謝承澤的眼裏有了光亮。
沈南姿看到孩子期待的眼神,於心不忍,“嗯,抱了,還親了你的小臉蛋。”
謝承澤高興的一把抱住沈南姿,“娘。”
在沈南姿看不到的方向,謝承澤眼裏含着淚水。
他不敢說,娘親回到帳篷時,他還在裝睡。
之後他還跟在娘親的後面,看到爹爹騎馬去給弘睿拿藥。
爹爹根本沒有回到帳篷過。
可是,他不想娘親傷心,就當爹爹在夢裏抱過他,親過他吧!
沈南姿緊緊的抱着孩子,想到之前種種,自己的眼眶也泛起紅來。
苦瓜娘兩個抱着哭了一會,沈南姿擦幹眼淚,“今日有冰雕看,我們梳洗一下,穿得漂漂亮亮去觀看好不好?”
“嗯,承兒要吃糖果。”
“好,娘親帶上。”
*
冰嬉,自然少不了看冰雕,等他們皇室和大臣們看完,就會開放給老百姓觀看,直至冰雪融化。
這是洛陽城的固有傳統,只要天氣適宜,國庫允許,便會承辦。
好些年沒遇到今年的大雪,沈南姿看過幾次,但是承兒從未見過。
看到湖面上聳立的冰雕,有各種小動物,還有傳說裏的人物,最絕的是有孩子們最喜愛的猴王下山。
承兒估摸是從小夥伴那裏聽聞,小嘴裏一直念叨着:“娘親,要去看猴王。”
“嗯,那裏現在人多,一會人少了我們再去。”
小孩子都喜歡猴王,大人們自然都寵着依着,沈南姿遠遠的看看了一眼。
人太多,很多都是父親把孩子架在肩膀上,冽風又不在身邊,沈南姿肯定擠不過。
便牽着承兒的手,去了另外一邊。
剛剛走近,就聽到人群裏說:“二皇妃在彈琵琶,快點,這可是難得一聽的。”
“哇哇!二皇妃,當年可是琴棋書畫皆精通的,尤其琵琶彈得一絕。”
“皇上都在聽呢!”
沈南姿順着人流也跟了過去,冰面上圍了一圈觀衆,其中最惹眼的就是皇上和魏貴妃。
之後就是場中央的薛清凝,她的身後是一顆掛滿柿子的冰雕柿子樹。
柿子圓潤橘紅,像小燈籠懸掛在晶瑩剔透的樹枝上。
而薛清凝身着一件冰蠶銀絲衫,閃爍着清冷的光澤,宛如月光下的冰雪仙子。
手握大葉紫檀琵琶,聲音悠揚婉約,空靈婉轉。
很多人都如癡如醉的沉浸在其中,隨着她的琵琶聲晃動身姿。
沈南姿卻莫名的四下尋找謝厭的身影,她總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
還好,沒有他的身影,她鬆了口氣。
一曲畢,沈南姿以爲結束,準備帶承兒離開。
可是,琵琶聲又起,音律暈開,就有人歡呼。
沈南姿也不禁頓住離開的腳步,只見薛清凝站起身,隨着琵琶聲跳起舞來。
“驚鴻琵琶舞!”人群裏再次驚呼,“難得一見啊!”
隨着薛清凝的翩翩起舞,沈南姿的眼神被吸引。
聽着這熟悉的音律,看着那婀娜多姿的舞步。
她的腦海裏有什麼熟悉的情景在躍躍欲試,可是,直到一曲跳完,沈南姿都沒有想起那種熟悉感的由來。
她也沒有執意的去想,就帶着謝承澤去看別的。
承兒惦記着猴王,沈南姿就圍着周圍轉,終於找到一個空隙,帶着孩子擠了進去。
承兒看到猴王,拍着小手,“哇!好威風啊!”
然而,沈南姿又發現一個問題,孩子們都夠着要摸猴王的手。
“猴王的手。”謝承澤念叨着,小腿也不斷的蹦高,想摸着。
沈南姿看着那高度,她抱着他都夠不上。
其他孩子們都是由父親騎在肩頭,才能勉強摸着。
怪不得在外面看的時候,都是父親背着小孩,原來不是看不見,是想摸猴王的手啊!
沈南姿也不知道小孩子們爲何都要摸猴王的手,但是,她知道小孩有小孩的世界。
一定是有什麼小孩要摸的理由。
沈南姿想着一會等冽風來了,就讓承兒摸。
“我們先出去,一會再來玩,好不好!”
謝承澤卻手指着人群中,語氣有些驚訝道:“爹爹,是爹爹。”
沈南姿沒聽見,帶着他擠出了人群。
直到走出人群,看到謝承澤臉上的焦急,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承兒方才好像喊的是爹爹!
“你父王剛才在裏面嗎?”
謝承澤眼神閃爍的點頭,臉上有着執着的期盼,“我看見爹爹了,爹爹是不是來找我們的?”
沈南姿旋即轉過身,踮着腳尖搜尋 ,可是人太多,在一群男人之中,她的身高嚴重不夠。
根本看不到裏面的情況。
只是隱隱約約的她好像真的聽見了謝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