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阮梨在外面奔波了很久,雨下得很大,她渾身溼透,卻小心翼翼地將買回來的甜點護在懷裏,完好無損。
常鹿只嚐了一口,就皺起眉頭:“這家的味道變了!不好吃了!我要吃午後陽光的提拉米蘇!”
阮梨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轉身又走進了雨幕裏。
一趟,兩趟,三趟……
她記不清自己跑了多少家店,淋了多少雨,常鹿總能找到不滿意的理由。
最後一次,她買回常鹿指定的“皇家酒店”的巧克力熔岩蛋糕時,因爲太過疲憊和溼滑,在路口被一輛疾馳而過的電動車刮倒,手肘和膝蓋瞬間擦破,鮮血混着雨水流下。
她顧不得疼痛,第一時間檢查懷裏的蛋糕,確認沒有摔壞,才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回別墅。
這一次,常鹿總算挑剔地嚐了幾口,勉強說了句“還行”。
一直沉默旁觀的霍時渡,這時才注意到阮梨滿身的狼狽和還在滲血的傷口。
他皺了皺眉,心底那絲莫名的煩躁更重了,再也忍不住,起身從醫藥箱裏拿出一管藥膏,丟到她面前,語氣有些生硬:“拿去塗一下。”
阮梨愣住了,抬頭看向他。
自從常鹿出現後,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給過她任何東西,哪怕是隨手丟來的一管藥。
霍時渡對上她有些陌生的、帶着一絲詫異的目光,心頭莫名一梗,有些別扭地移開視線,嘴硬地找補:“不想晚上抱着你睡覺的時候,看到你一身傷,礙眼。”
阮梨垂下眼眸,掩去所有情緒,輕輕說了聲“謝謝”,拿起藥膏,默默回了房間。
她處理好身上的傷,洗了個熱水澡,剛準備休息,房門突然被人一腳狠狠踹開!
霍時渡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周身散發着駭人的低氣壓:“阮梨!我是不是告訴過你,鹿鹿對杏仁過敏?!你爲什麼還要讓人在甜點裏加杏仁粉?!你知不知道她剛才過敏多嚴重?要不是家裏常備着過敏藥,她差點就休克了!”
阮梨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砸懵了,下意識解釋:“我沒有……”
“你還敢狡辯!”常鹿從霍時渡身後探出頭,臉色還有些蒼白,聲音帶着哭腔和指責,“阮梨,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不能用這種手段害我啊!”
阮梨看着常鹿那副泫然欲泣、顛倒黑白的模樣,瞬間明白了,這是常鹿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目的就是陷害她。
她知道,解釋已經沒有意義了。
在霍時渡心裏,常鹿永遠是柔弱無辜需要保護的那一個,而她,什麼都不是。
霍時渡見阮梨不再辯解,以爲她是默認了,怒火更盛:“無話可說了?看來上次的教訓還是沒讓你記住!既然你這麼喜歡用過敏來害人,那你也親自嚐嚐這滋味!”
他對着身後的傭人厲聲道:“去!榨一杯濃芒果汁來!”
阮梨瞳孔驟縮,她對芒果嚴重過敏!
很快,傭人端來一杯橙黃色的果汁。
兩個保鏢上前,粗暴地按住掙扎的阮梨,捏開她的嘴,將那杯冰冷的、對她而言如同毒藥的芒果汁,強行灌了進去!
辛辣刺激的味道劃過喉嚨,很快,熟悉的窒息感席卷而來!
她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呼吸變得極度困難,皮膚上迅速泛起大片大片的紅疹,又癢又痛,視線開始模糊……
在她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幾乎要失去意識時,霍時渡才皺着眉,將一板過敏藥扔到她身邊,聲音冰冷:“記住這次教訓!別再試圖傷害鹿鹿!”
常鹿依偎在霍時渡懷裏,柔柔弱弱地說:“時渡,我好害怕,不想待在這裏了,我們出去散散心吧。”
“好,你想去哪都行。”霍時渡摟緊她,語氣溫柔。
常鹿瞥了一眼地上痛苦不堪的阮梨,又說:“這次……就別讓她跟着了吧?大不了我們晚上早點回來。”
霍時渡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阮梨,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依你。”
說完,他擁着常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阮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顫抖着摸到那板過敏藥,摳出兩粒塞進嘴裏,幹咽下去。
藥效慢慢發揮作用,那致命的窒息感才緩緩消退。
她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眼淚混着冷汗流下。
十二年了,他連一絲一毫的信任,都不肯給她。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亮起,是父親發來的短信。
【梨梨,最後一筆款項已還清。我們家,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