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遠處的拐角處,發出道道極低的窸窣聲。
霍長英抖了抖耳朵,眼裏浮出期待。
阿荷來找他了。
“你回去吧。”
杜鬆顯然也聽到動靜,他恭敬躬身,“是。”
拐角處剛藏好的虞荷眼見杜鬆要走,急得趕緊去拿弓。
這箭射出去將軍肯定要受傷的。
要是將軍還不躲,還是得有杜鬆在身邊護着才行。
她必須得在杜鬆離開前將箭射出去。
長弓很沉,拿着長弓已經很費力。
她將箭搭了上去,拉弓弦的手都發着顫。
虞荷用盡全力,將弓弦拉開一小塊弧形。
杜鬆剛起身,她手指適時一鬆。
“咻——”
長箭如她所願飛了出去。
虞荷眼神一亮,這可是刺殺,將軍肯定會被嚇到,然後......
箭矢在空中飛了一小截,然後猝然落下,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霍長英望着離他有些距離的箭矢,眉心擰緊。
今日阿荷又換了個玩法。
她力氣小,恐怕弓都拉不開。
杜鬆回身看了看那箭,“這......將軍?”
霍長英開口:“把我推過去近一些。”
輪椅被推着走近,停在離箭矢五步遠的距離。
兩人眼神飄忽,好似看不見地上的箭。
虞荷高高提起的心又落了下來。
“沒事,將軍沒發現,再來。”
她搭箭拉弓,咬着牙用力。
白嫩的指節被勒出紅痕。
“咻——”
長箭再次飛了出去。
這次的長箭飛得遠了些。
虞荷垂着發抖的手臂,看着箭矢離霍長英越來越近。
她微亮的眼眸在看見箭矢無力墜落在霍長英的腳邊時驟然一暗。
沒用。
一點威脅力都沒有。
這樣的箭,將軍根本不用躲。
霍長英望着拐角處被風吹出的一角衣擺。
明明只是一片衣擺,他卻能感覺到阿荷現在很傷心。
他看了眼杜鬆。
杜鬆心領神會又立馬推着輪椅往前走了幾步,他聲音適時提高:“將軍,這莊子裏好像有刺客,咱們得小心一些。”
“這刺客箭術雖然不太準,但是離得近了這箭依然能傷人。”
虞荷看着和霍長英越來越近的距離,聽着杜鬆的話又來了精神。
她看了看牆邊的最後一支箭,將它拿了起來。
“再試最後一次。”
虞荷搭箭拉弓,之前用的力氣太多,這次連弓都拉不開了。
她抿了抿唇,自暴自棄放下弓,直接將箭丟了出去。
這次的箭比用弓射出的箭還飛得有力些。
只是依舊不夠傷人。
霍長英一把握住輕飄飄的箭矢,連點沖擊力都感受不到。
下一瞬,他拖着箭矢往前一送,狠狠刺進他的胸口。
杜鬆驚恐出聲,“將軍?!”
苦肉計也不是這樣玩的吧!
那箭捅太深了吧!
虞荷微垂的眼睫一顫,眼眸裏映出箭矢穩穩插在霍長英胸口的景象。
刺進去了?
將軍不是已經接住了,怎麼會又刺進去了?
虞荷顧不得其他,急匆匆跑了過去。
“將軍......”
那箭矢刺得好深,血液都將霍長英胸口的衣服染透了。
虞荷眼睫一溼,大顆大顆的淚珠頓時滾了出來。
肯定很痛的,那箭那麼粗......
“怎麼會這樣......”
她是想讓將軍受到驚嚇躲開的......
她沒有想傷害將軍......
霍長英凝着她掛着淚珠的睫毛尖,心尖涌上無措。
怎麼哭了?
他不是將箭刺進去了,怎麼還哭?
是箭還不夠深嗎?
可再深一些,他就會死了......
他握了握拳。
隨後鬆手,手掌微微撫上箭身。
再深一點,阿荷就不會哭了。
虞荷瞧見他的動作,不管不顧將他手拍開。
哽咽出聲:“別碰啊,不能動。”
會痛,會死人的。
杜鬆推着霍長英急匆匆回屋,拿起工具就開始取箭。
戰場之上,這種傷很常見,他很有經驗。
鋒利的小刀劃開皮肉,鮮血像小山泉口似的涌了出來。
虞荷喉嚨裏頓時涌上一陣惡心,濃重的血腥氣瞬間裹滿她的身上每一個毛孔。
她又想起了在虞家被欺負的時候。
好多血。
黏黏膩膩的。
好惡心。
她顫着身軀,下意識想逃。
霍長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般,望向虞荷語氣溫柔:“阿荷去外面吧,這裏不幹淨。”
虞荷挪了挪腳步,又硬生生停下。
不要。
她不要走。
就算將軍要生她氣將她趕出莊子她也不走。
杜鬆動作快,將箭取出來後快速上藥纏繃帶,涌出的血液漸漸被止住。
做完一切,霍長英臉色已經有些發白。
虞荷跑到桌邊抓上幾顆粽子糖,整個人趴在床邊,手指捏着糖送到霍長英唇邊。
“吃糖就不會痛了。”
微涼綿軟的指腹貼着唇瓣,粽子糖的香氣混着虞荷身上的甜香一股腦涌進霍長英的鼻腔。
好軟。
好香。
心髒陡然劇烈跳動,像是快要跳出心髒。
他滾了滾幹澀的喉嚨,微微張唇。
小巧的粽子糖被舌尖一裹便順勢入了嘴。
霍長英眸底不可控的升起一抹狂熱。
碰到了!
阿荷的指尖!
滅頂的愉悅幾乎沖破他的血管,讓他興奮到指尖發顫。
胸口的劇烈起伏讓他的傷口又突然涌出一股熱乎乎的血液。
還想......
還想要更多......
不僅僅是手指......
虞荷收回手,絲毫沒察覺到指尖上的濡溼。
她看着突然又變紅的繃帶,慌張望向杜鬆:“杜大哥,將軍傷口又出血了......”
杜鬆收工具的手一頓,轉頭看着像野狗一般亢奮的將軍,沉默了一會兒。
“將軍,春天早就過了。”
“你現在受着傷,應該冷靜一些。”
虞荷聽不懂杜鬆的話。
受傷出血關春天什麼事?
可是她聽懂了杜鬆大哥讓將軍要心情平靜。
虞荷下意識往床尾挪了挪,安靜守在床邊。
她一向不討喜,也容易惹將軍生氣,還是離遠一些好。
霍長英眼裏濃稠的欲望在被虞荷的拉開距離後瞬間消散。
在看向杜鬆後頃刻間只剩無盡的殺意。
杜鬆身子一抖,一臉莫名。
怎麼了?
他剛剛沒說什麼呀?
而且他說的事實,將軍激動得和發春拉不住的野狗一樣,確實對傷口恢復不好。
他眼裏突然掠過一抹精光,將軍定是又要向夫人用苦肉計了,在催他離開。
杜鬆快速收好東西,躬身:“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