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轉天上午難得沒什麼事，只有司清有面試，宿舍幾個女生報復性補覺，臨近十一點才從床上爬起來。
祝星和岑惟迎都不打算參加學生組織，前者純懶，後者是個苦逼的小說作者，已經沉浸在自己的藝術裏，不知天地爲何物了。
談樂棲是班長，按往年慣例，自動編進學工辦。
司清洗漱完出來的時候，談樂棲還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短發，懵懵坐在床上。
沒一會兒，又安詳地闔上眼，一頭砸進被窩裏，把自己團成一團。
“還睡呀？我的大小姐。”
司清戳戳她，把剛接好的溫水放到她床頭的置物籃裏，“起來先喝點水消消腫，你下午不是還要去學工辦開會嘛。”
“好......”談樂棲緩緩張開手掌，比了個數字五。
意思是，再睡五分鍾。
祝星走過來，拍拍她被角，“再不起床我上手段了。”
聽見宿舍團霸的聲音，談樂棲兀地睜眼，直愣愣挺直腰板，乖乖爬下床。
她洗漱完出來的時候，司清正在陽台上收衣服。
光線濺落在窗沿的白瓷磚上，在少女墨色的發絲上揚出一道柔和的光圈。
漂亮得讓人犯迷糊。
談樂棲沒來由就想起昨晚司清提起的那位帶她出去吃飯學長。
得是什麼樣的謙謙君子，面對這麼個驚豔絕倫的小仙女，才能坐懷不亂啊？
更何況，是不是真的謙謙君子還不好說呢。
沒來由的，她有種直覺。
——這學長，裝的。
多半是個能藏住勃勃野心的、看似天然無害，實則虎視眈眈的，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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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下了場小雨，風裏卷着絲絲潮氣，透過葉隙流淌下來的金光也被浣洗得柔和了些，不打傘也不會覺得刺眼。
快一點的時候，諶上月到司清宿舍樓下，把幹洗好的外套還給她。兩個人去中心食堂吃完飯，買好果茶，一道往打印店走。
不巧趕上高年級下午第一節課的空檔，四齋那家打印店裏人擠人。
司清在門口探了個頭，就果斷繞路去西區宿舍樓對面的那家。
西區的打印店在物美超市樓上，室外砌了條窄長的石階，諶上月穿了高跟鞋，不方便登。司清就讓她在樓下找個陰涼地兒等她，自己上樓打印面試材料。
推開門就跟空調冷氣撞了個滿懷，緊接着就瞧見一條斜出來的長腿。
純白板鞋，深灰色寬鬆休閒褲。
唐有旻支頤坐在高腳椅上，懨懨抬着眼睫操作電腦。整個打印店裏除了他，就剩一個正低頭扒拉着炒面的大叔。
聽見門口的動靜，他偏眸掃了眼，眉梢一抬，“要打印的文件發給我，順手給你印了。”
他聲線平時就低，這會兒更是啞得跟網絡男神似的，聽着像是剛醒不久。
司清走到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把文件轉發過去，補了句：“我跟小魚的面試材料，一式兩份。”
說完就不動聲色地瞠着眼弧觀察他的反應。
唐有旻指梢漫不經心地劃了下滾輪，“行。”
司清沒錯過他在聽到某個名字後，指尖微微頓住的動作。
小魚是諶上月親近的人才會知道的小名。
顯然，唐有旻知道。
說明在諶上月的認知裏，唐有旻大概是可以親近的人。
昨晚司清就注意到，他對諶上月的態度很不對勁。
別扭，又肉眼可見的在意，有事兒沒事兒就想跟人家搭腔。
像強忍着不開屏的孔雀，但忍了個寂寞。
從打印店出來，司清回頭看了眼唐有旻，剛想問他要不要跟她們一起去三教面試。
意外發現這人正垂眼睨着樓下某處，情緒端得寡淡。
司清朝着他視線的方向探了下頭，約莫是視線高度不同，她只瞧見一片蔥鬱的枝葉。
葉隙搖曳間，隱約覷見兩道身影。
穿着杏色長裙站在牆角的是諶上月，跟她面向而立的那人被樹影擋住七成，看身形是個男生。
還沒收回目光，懷裏就被唐有旻塞進一個透明文件夾。
須臾，他拍拍司清的肩，抬手指了下路對面的宿舍樓，“幫我去14號樓送個東西，給祁放。”
誠然，能見到祁放是好事，但她不想讓諶上月落單。
“你自己去吧。”司清臂彎抱着文件夾搡了搡，無奈掀眸，“小魚還等着我呢。”
“我也去三教。”唐有旻象征性地彎了彎眼睛，還轉手把她往另一側的樓梯那邊摜了摜。
“順便去物美買兩瓶礦泉水，好大侄兒。”
“......”
到這一步，司清就是再遲鈍都該明白過來了。
唐有旻這人，常態就是罵罵咧咧地幫你做好所有事兒，算是挺會照顧人的那一掛。
除了以前偶爾需要她結賬以外，從沒麻煩過、更沒支使她替他做過什麼事。
現在就很反常，像是有意支走她。
司清大概能猜到，他剛才一直盯着樓下看，多半是瞧見什麼了。
但唐有旻不說，她也就不多問，讓他含混過去。
然後轉身給諶上月發了條微信，「小魚，唐有旻臨時讓我幫他送點東西，他也要去三教，你們順路的話就先一塊兒過去吧，不用等我啦」
司清看好時間，買好水就到14號樓的院角等着。
樹葉被風吹得撲簌簌地響，光斑隨風在純白的矮牆上流動，被棱角切分開來，在她腳邊濺成一小片碎汞。
祁放踏下台階，含着未褪盡的睡意抬起眼睫，餘光納入樹下的一抹淺藍色。
旋即步子頓住，眸光偏過去。
司清今天穿了條側開叉牛仔半身裙，長腿纖柔勻稱，並不過分細瘦，上身同色系的短款馬甲恰如其分地掐出姣好的腰線，長發隨意挽在腦後，幹練利落。
陽光打下來，裸露在外的那截兒腿白得晃眼。
他眯了眯眼，虎牙不自察地咬了下舌尖。
司清凝睇着地面上躍動的光斑出神，倏忽間，一雙狐狸眼毫無征兆地闖進她的視線。
祁放雙手扶膝，彎下腰，偏着腦袋看她。
“午好啊，小同學。”
碎發被微風蕩起，凌厲的輪廓線條被熹光揉得柔和到不真實。
就是這個角度，司清才能完全看清那雙內勾外翹，天生帶着幾分多情笑意的眼。
“午好，祁放學長。”她眼角漾開淺笑，有意忽略掉因他而雀躍的心率，把文件夾遞過去，“唐有旻讓我給你的。”
合着被晃動的罅隙切割開來的光點，碎鑽似的細閃躍動在女生精致的眉眼間。
配上微微上揚的眼線，眼波瀲灩的，顯出來點被圓潤的眼弧壓制住的嬌來。
祁放低低“嗯”了聲，直起腰，連同她手腕上的袋子一並勾到手心。
微微上翹的指尖蹭過她的腕骨，司清不動聲色地低眸逡了眼。
他掌心洇着薄薄的血色，掌紋清晰綿延，掌根處的肌腱輪廓清晰，凹出個性感的小窩。
拇指指腹側面有一道細長的繭，像是琴弦磨出來的。
“走麼，一起。”
司清及時收神，提步跟上他。
路過街舞社的招新海報，她恍然想起昨晚。
她半睡半醒間，談樂棲跟岑惟迎不知道瞧見什麼，短促地驚呼一聲，緊接着她就聽見了祁放的名字。
感官都被困困神招走了，愣是強撐着聽了個大概其。
說是祁放答應要跳舞什麼的。
可惜今早就找不到相關詞條了。
她盛着樹蔭抬起頭看他，“學長，你還會跳舞嗎？”
“......”
他有意沒提，沒成想這姑娘是塊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小木頭，故意戳他短兒呢。
祁放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托你的福，搗蛋鬼。”
黑眸盯着她，似乎還帶着點兒說不清的怨氣。
司清：“？”
祁導又在給她安排人生角色了。
不多時，手機震了震，和祁放的微信對話框裏彈出一張截圖。
裏面的聊天內容她見過。
——當時唐有旻走到她身後，突然出聲，她差點把手機摔了，胡亂抓了兩下，然後就熄屏還給祁放了。
所以，這個“OK”就這麼巧地被她摁上，然後發出去了？
這波操作她只能打出8.6分。
因爲她有1.4了。
司清眼睫惴惴顫了下，鬆開抿緊的嘴唇，泛白的唇瓣迅速被血色浸透。
他視線低掃過女生泛着淡淡光澤的唇瓣，瑩潤飽滿。
只停留一瞬，又漫不經心地移開。
司清認命似的抬起臉，“學長，我要不賠你......”點錢吧。
話音未落，後半句話被祁放截過去，嗓音是一貫地散漫清越，“賠錢可哄不好我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