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姜家的氣氛格外凝重,姜國棟的臉色格外的懷疑怪異,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惡心的事情。
李梅唉聲嘆氣,捂着臉:“這都是什麼事啊。”
姜月言擔心爸媽因爲這件事不同意她和陸雲書的婚事。
“爸媽,雲書是受害者,我不會因爲這件事拋棄他的。”
姜國棟看了姜月言一眼,這孩子胡思亂想什麼呢,他怎麼可能因爲這件事放棄一個金龜婿呢。
姜妙姝喜滋滋的推開門走了進來,晃了晃手腕:“陸照又給我買了最新款女士手表。”
她潔白纖細完美無瑕的手腕襯的銀色表帶格外鮮亮。
李梅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你們慢慢聊,我先回房間了。”
姜月言心中五味雜陳,有對陸雲書的心疼與傷心,有對姜妙姝的羨慕與嫉妒,明明被長輩撞破醜事的應該是姜妙姝才對。
事已至此,姜月言暫時歇了對付姜妙姝的事情。
姜妙姝回到房間,得意的彎唇,一想到陸雲書那跌入塵埃的模樣,她的全身舒坦。
蔥白似的指尖摩挲着冰涼的表帶,姜妙姝低頭,這是陸照給她買的第三塊手表,之前陸照給她買的兩塊手表都被她賣掉換錢了。
之所以賣是因爲手表昂貴,怕姜家人覬覦,惹她煩心。
現在她和陸照已經領了結婚證,她們是國家認可的夫妻。
所以她可以無所顧忌的享用陸照給她的一切。
姜妙姝撲到床上,托腮幻想着婚後生活,細白的指尖纏繞着垂下的一縷發絲。
房間的燈關上,隔壁床上的人翻來覆去,床板被壓的嘎吱嘎吱響。
姜妙姝拍了拍床鋪:“你要是實在睡不着就出去跑兩圈,我還要睡覺呢。”
現在才發生一點小挫折就難受成這樣,等結婚後成了她的弟妹,不得難受的徹夜難眠?
*
姜月言沉默的站在窗邊看着樓下等待的陸照,真是風雨無阻啊。
心中滋味繁雜,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姜妙姝伸了個懶腰推開姜月言站到窗邊,斜了姜月言一眼:“怎麼?羨慕了?”
姜月言心中嗤笑,這怎麼可能?聽陸雲書說陸照到現在都沒有工作,整日跟些小混混在一起瞎混。
陸照唯一的優點就是有一個好爸媽。
姜妙姝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紅棗對着樓下砸了過去。
陸照就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轉身,把即將砸中他的紅棗握住手心。
姜妙姝露出喜色:“我等會就下來。”
陸照說:“不着急,你慢慢的。”
姜妙姝轉身小碎步的跑到衛生間洗漱。
姜月言躲在窗戶旁,忍不住發笑。
她自幼比姜妙姝優秀,以後過得也會比姜妙姝好,她怎麼可能會羨慕姜妙姝呢?
*
姜妙姝側身坐在自行車後座,手攥着陸照腰間的布料。
另一只手捏着帕子擦拭嘴角的油漬。
早飯在國營飯店吃了一碗油汪汪的羊肉湯。
“妙妙,今天我打算帶你見見我的一個長輩。”
“是那個把你當親兒子待的公安局長嗎?”姜妙姝語氣雀躍,笑時眼睛彎成月牙。
“是,咱們下午去。”
到了百貨商場門口,姜妙姝突然想到了那羊毛線。
“你在這等我,我拿個東西給你。”
“好。”陸照臉上漾着笑,大抵是織圍巾不好織,想讓他來織。
織圍巾的事姜妙姝跟他提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
姜妙姝跑進百貨商場把那一袋羊毛線塞到陸照懷裏:“我不喜歡織圍巾,你來給我織個圍巾吧。”
本來是她準備給陸照織一個圍巾的,但太難了,所以還是讓陸照給她織個圍巾吧。
陸照不敢說他百分百了解姜妙姝,了解百分之九十還是有的。
在做事情這一方面毫無天賦,無論是做手工,還是做飯,打掃家務。
沒有關系,他希望姜妙姝能夠一直依賴他,離不開他。
*
這位把陸照當做親兒子的公安局局長叫傅成,是老爺許建群手下的兵,三十歲的娶了剛出社會的姚慧,生育一子,傅嘉言今年剛滿十八就去當兵了。
夫妻二人之間相差十歲,老夫少妻,姚慧婚後沒有吃過一點苦,如今三十九歲,看上去跟三十剛出頭似得。
姚慧從衣櫃裏挑了件淡雅的裙子穿上:“這件裙子怎麼樣?”
傅成點點頭,笑意滿滿:“跟個仙女似得。”
“你就哄我吧。”姚慧嗔了傅成一眼,“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夫妻兩人在廚房內準備着飯菜。
院門外響起動靜,姚慧擦了擦手走出去打開院門。
“阿照,妙姝,你們怎麼來這麼早,飯都沒做好呢。”姚慧推開院門靠在門框上,笑眯眯的看着這對恩愛情侶。
男俊女美,多般配啊。
“來得早,正好幫着你們一起做飯。”
“慧姨。”姜妙姝跟着喊人。
“好孩子,快進來坐,客堂裏開了電風扇,還切了一盤子西瓜。”姚慧拉着姜妙姝手帶着她進了客堂。
陸照穿上圍裙進了廚房。
姚慧陪着姜妙姝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
晚飯做好時已經五點半了,天仍然亮着。
客堂內的飯桌上放着熱氣騰騰的飯菜。
有蝦有魚有菜有肉。
“快嚐嚐這季花魚,你是叔昨天才釣的,整整有三斤二兩。”姚慧給姜妙姝夾了一塊魚肉。
姜妙姝嚐了一口,胃裏一陣翻涌,她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轉身踢開凳子站起,不知道衛生間在哪,泛着水光的桃花眼都瞪圓了。
陸照連忙雙手並攏捧到姜妙姝面前:“吐我手上。”
姜妙姝搖頭,瞪着陸照。
姚慧見狀把茶幾旁的垃圾桶放到姜妙姝面前。
姜妙姝拎着垃圾桶離遠了些,蹲在角落捧着垃圾桶將胃裏翻涌的酸水全部吐出。
陸照蹲在一旁輕拍姜妙姝的背脊。
姚慧臉色一變,不會是懷孕了吧?
“是不是吹壞肚子了,還是着涼了?”陸照一臉緊張,手上的動作輕柔,“帶你去醫院瞧瞧吧。”
姜妙姝緩過神來,接過陸照遞來的白水漱了漱口,搖頭:“沒事了,就是覺得魚太腥了,不去醫院。”
她討厭去醫院,更討厭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好好洗漱一番又回到了餐桌,姜妙姝聞着腥味有些難受,只挑了些清淡的小炒菜。
姚慧看了看陸照又看了看姜妙姝。
等晚飯結束,陸照和傅成去洗碗的功夫,姚慧走了進來拉着陸照的袖子往旁邊帶了帶,低聲道:“妙姝不會懷孕了吧?”
陸照擰眉:“我們有做避孕措施。”
姚慧覺得自己多想了:“我想差了,許是身體不舒服了,明天帶她去醫院瞧一瞧。”
“嗯。”陸照想着該如何哄姜妙姝去醫院。
*
姜妙姝死活不願意去醫院,等到了第二天,人活蹦亂跳的,陸照便沒有再勸。
中午,陸照把人兒接回了家,考慮到姜妙姝沒有胃口,便煮了小米粥和鹹菜炒毛豆。
飽暖思淫欲,兩人吃完飯洗完澡後便又膩歪在了一起。
“阿照,咱們還是歇歇吧。”姜妙姝推了推陸照的胸膛,做完一次就渾身黏膩。
姜妙姝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皺眉查探,然後結結巴巴道:“破破了!”
從醫院領的避孕工具竟然破了!
陸照也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不是避孕工具嗎?怎麼就破了?
腦海中回蕩着昨日姚慧的話——妙姝不會懷孕了吧?
陸照目光下移,落在了姜妙姝平坦的小腹上。
姜妙姝察覺到了陸照的不對勁,推了推陸照的肩膀。
“發什麼呆呢?”
陸照抬眼看着姜妙姝,艱難的發出聲音:“妙妙,咱們去醫院看看吧。”
姜妙姝一愣,順着陸照剛剛的視線往下一看,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該懂的都懂,她眼眶泛起溼意,聲音顫抖:“我不會懷孕了吧?”
*
兩人盤腿坐在床上,一旁的電風扇轉呀轉。
姜妙姝一把拿起檢查單捏成團扔到陸照的臉上,九陰白骨抓對着陸照就是一頓招呼:“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避孕*怎麼會破!啊啊啊啊啊啊!”
陸照任由姜妙姝打罵,對於這個孩子的意外到來,心中有一絲高興,更多的是擔憂,擔憂姜妙姝受生育之苦,平常手上起了個倒刺都得掉兩滴眼淚的人兒吃不了這苦。
“妙妙,你要是暫時不想生,我們把這孩子打掉。”
姜妙姝瞬間安靜,不可置信的看着陸照,指着陸照的鼻子破口大罵,情緒比剛才還要激動:“畜生!畜生不如!這孩子可是你的孩子!竟然想打掉她!虎毒不食子!你好狠心的心!”
等打累了,姜妙姝心裏的氣也消了,她瞪了陸照一眼擰過身子。
“反正我們已經領證了,這孩子得生下,還得盡快辦婚禮。”
姜妙姝背對着陸照,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小腹,她很期待這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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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送姜妙姝回家的時候,陸照順便回了趟家,拉着陸秋生進了書房。
陸照雙手抱臂坐在椅子上:“妙妙懷孕了,你明天就去提親,半個月內籌備好婚禮事宜,至於陸雲書,我隨便他什麼時候辦婚禮,但絕對不能跟我同一天辦婚禮。”
陸秋生笑着應下:“好。”
如果他硬要讓兩個兒子同一天辦婚禮,陸照會直接不給面子的不來,然後讓他姥姥姥爺給他籌辦婚禮。
“妙妙懷孕的事情你告訴張敏秀我沒有意見,但是要是傳出去毀了妙妙的名聲,咱們這個父子情分也就走到盡頭了。”
陸秋生從陸照口裏得知姜妙姝與家裏關系不好,如果告訴了張敏秀,雲書一定會知道,雲書知道姜月言也就知道了,萬一姜月言告訴姜家其他人或者告訴其他人可就麻煩大了。
“這事我不告訴你敏秀阿姨。”
陸照說完便離開,徒留陸秋生坐在書房的書桌前搖頭失笑:“這孩子......”
張敏秀端着茶走了進來:“老陸,怎麼這麼高興?”
陸秋生着接過張敏秀遞來的茶,拍了拍她的手背:“孩子們長大了,我能不高興嗎?雲書他好些沒?”
張敏秀頓時紅了眼眶:“該死的王思建,讓我的雲書受了這麼大的苦。”
這件事不能鬧大,兩家是私下解決,王家給了一筆賠償,並讓王思建道歉。
但這賠償對於陸家來說根本不重要,關鍵是他們也只能要賠償,總不能要了王思建的命。
傷害了就是傷害了,怎麼彌補也沒有用。
陸秋生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我明天準備上姜家給阿照提親,雲書的事......”
“延後吧。”張敏秀說,她本來就不喜歡姜月言這個兒媳,這事情能拖就拖,說不定就崩了呢。
與此同時的姜家,姜月言很着急,她得趕緊結婚,如果暫時辦不了婚禮,領證也一樣的。
知青點過幾日見她還未結婚,肯定會上門催她下鄉的。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陸家上門提親,她與陸雲書去領結婚證。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她有些不好開口了。
姜月言有些焦頭爛額,扭頭看見姜妙姝推門進來,心中彌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姜妙姝哼着歌,愜意的躺在了床上,今天可狠狠的宰了陸照一把,不僅讓陸照把他所有的存款和財產都捧到了她的面前,跪求着她收下,就連陸照的私房錢她都薅走了一半。
仔細想想,嫁給陸照還真好,有陸照在,上面公公婆婆不敢騎到她頭上,下面弟弟也不敢得罪她。
這些都是陸照該做的,能娶到她,是陸照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姜月言囁嚅着嘴唇,猶豫開口:“妙姝,陸叔叔有沒有跟你提過上門提親的時間?”
陸照和陸雲書是一家兄弟,她與姜妙姝同是姜家女兒,提親的時間應當會放在同一天。
“我怎麼知道。”姜妙姝靠在床邊,手裏拿着一本雜書看的津津有味。
姜月言一副關切的模樣:“你不着急麼。”
“呵。”姜妙姝抬眼看了姜月言,譏誚一笑,“我有工作,就算沒有工作我也和陸照領了結婚證,我着什麼急啊,該着急的是你才對。”
姜妙姝的一番話讓姜月言閉上了嘴巴,入夜熄燈,姜月言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她睜着眼睛雙目無神的盯着天花板。
姜妙姝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