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裴老夫人正與人說話，丫鬟進來在她耳邊低語說了什麼。
“好，老身知道了。”
“你去和盛兒說，讓他放心就是。”
話音剛落，剛才與裴老夫人說話的貴婦人笑道：“老太太家後繼有人啊，聽說大郎已經去戶部任事了？”
“還是沾他老子的光！”
裴老夫人說罷，另一位夫人就出言道，“老太太這話叫你家大郎聽到，少不得說你老人家糊塗呢。探花郎也是靠他老子得來的？”
這話聽在裴老夫人耳裏自是與有榮焉，也就不再謙虛，“這孩子就這點不讓人操心。”
正說得火熱，管家立在外邊門廊下，
“老太太，姜小姐到了。”
裴老夫人立馬就說，“快請她進來。”
姜小姐？
一時間衆人疑惑起來，哪裏來的姜小姐？
要說這屋子裏也就只有位姜二小姐在，是禮部尚書姜明謙的小女兒。
所有人的視線幾乎同一時間看過去，而姜婉也是一頭霧水。
裴老夫人對底下人的反應看在眼底，便難得解釋道：
“阿蘊不大愛出門，其實你們認得，就是姜婉的姐姐，姜家的大女兒。”
老太太這樣一說，大夥才算明白過來。
不過，奇怪的是，這位姜小姐什麼時候和裴老夫人這般相熟了...
只有姜婉面上的表情快要維持不住，帕子死死攥着，姜蘊什麼時候高攀上裴老夫人了？
旁邊坐着趙芳芳目光在她攥着帕子的動作上瞧一眼，唇邊泄出一絲嘲笑來。
姜蘊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在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姜蘊規規矩矩的行禮。
“見過老夫人。”
老太太慈愛的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像是與她極爲熟稔的樣子道，“阿蘊啊，來，坐老身這兒。”
姜蘊頓了一頓，還是坐過去了。
如此這般的場景，是個人都會覺得她與裴家交情不菲。
投過去的目光也都變了個樣，若是之前聽到姜蘊的名字，大多也就只是當做聽過不會有半分在意。可現在就不同了，要知道，裴家這任家主任着首輔呢。
連姜婉也覺得不可思議，老夫人這是糊塗了吧，怎麼什麼人也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趙芳芳臉色同樣難看幾分。
“阿蘊膽子小着呢，你們這樣瞧她做什麼？”
老太太笑說着，氣氛在靜了一會兒後，隨之恢復熱鬧來。
——
“我看啊，你對姜小姐成見夠深的。”裴盛請他坐下，一面斟茶，一面狐疑的看他幾眼。
謝梟遠低着眸，身上的冷意透着疏離。
修長指骨繞着杯沿打轉，一舉一動顯得漫不經心又有些說不出的沉默感。
“人家一個小姑娘，就是哪裏得罪過你，你堂堂的齊王殿下，讓一點有什麼？”
緊接着，就被那雙墨色的冷眸睇着。
裴盛還是硬着頭皮道：“幸虧你和姜小姐的婚事只是私下裏的事，要是傳出去讓外人知道了，你讓人家小姑娘怎麼做人？”
他真是覺得，謝梟遠孤獨終老是對的，這般不知憐香惜玉，誰嫁給他倒八輩子黴了。
謝梟遠收回手，冷峻鋒利的眉骨微抬，就這麼看向他，語音平靜至極，
“你要是心疼，大可以娶了。”
裴盛想到剛才那被謝梟遠氣得要炸毛的女孩，確實有幾分可愛，這樣一想，居然笑了笑，“你別說，這姜小姐倒挺合我眼緣，姜家門第也不低...”
反正家裏爲他的婚事操不少心，索性他自己選個媳婦，眼下年紀小點，再養養就是。
眉間蹙起，謝梟遠見他似乎真是瞧上那姜氏女時，又下意識想開口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可話是他說的，沉默幾息，只能抿唇不言。
他也不知爲何，好像對這姜氏女總是忍不住的去關注，就好像方才，在注意到她不經意流露出對自己的避之不及後，居然會覺得惱火煩躁，所以故意說了些話，讓她不好就那麼直接離開。
現在，在聽到裴盛對她起了心思後，自己竟然有種強烈的占有欲，不願意有別的男人哪怕言語上去染指她。可分明，謝梟遠是不喜她的，既然這樣，她要嫁給誰又和他有什麼關系。
裴盛見他不說話，面上的神情也冷冷淡淡的，也就以爲他是對此毫不關心了。
便不提婚事，說起朝中事務。
謝梟遠雖然聽着，心思已經飄遠。
......
裴老夫人自然是在偷偷打量姜蘊，越瞧越是滿意，這孩子先不說家世容貌，就是這坦然平靜的氣度就已經足夠做裴家宗婦了。
現如今的裴家用不着聯姻擴大家族勢力，再說姜家是清流門第，差不到哪裏去。既然盛兒喜歡，裴老夫人已經在盤算去提親時要準備多少禮了。
裴老夫人問着，“阿蘊快要及笄了吧？”
姜蘊要是看不出老太太眼裏的火熱就白活那麼多年了，可她一點不想嫁高門，只想早早的離開京城這是非地。
而現在只能得體回答道：“是，就在這月。”
“那你的及笄禮可要請老身觀禮啊。”
裴老太太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算着年紀，比盛兒小四歲，還是合適的。不過剛及笄就娶進門不大好，至少要到明年去。但既然孫兒喜歡她，晚一年就晚一年，總比一直單着強。
姜蘊大方回道，“母親說了，現下朝廷尚簡，及笄禮只須家人一塊熱鬧就是。”
老太太臉上笑容淡了些，疼惜地對她道：“你這孩子也太過懂事了，以後要常來裴家才是。”
這明顯就是被繼母苛待！可憐這孩子生母早逝，沒人在旁教着，還真以爲她父親母親是因爲當今聖上崇尚節儉，所以才不給她辦及笄禮呢。裴老夫人要不是怕撕破臉不好看，自不會說得這樣委婉。
底下衆人那都是千年的狐狸，想不到平日裏表現得心善賢惠的周氏背地裏居然是這樣的人。怪不得姜家大姐不常出門呢，怪不得有流言說這姜家大小姐是個一無是處的呢。看來大概率就是周氏在裏面做了手腳。
要不怎麼她的親生女兒常在外人面前露臉？不就是爲了壓人家原配一頭嗎。
這樣一想，目光紛紛鄙夷的落在在場的姜婉身上。
姜婉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氣得直發抖，可在場的夫人們她得罪不起，更何況是明擺着已經站在姜蘊那頭的裴老夫人。所以就只能裝縮頭烏龜，當自己沒聽見那些話，更沒臉去解釋。
裴老夫人把視線收回，再看看身旁寵辱不驚的姜蘊，既是心疼又是滿意。
這樣的孫媳婦娶進門，定然家宅和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