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舟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晨曦中漸漸蘇醒的縣城。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堅定。
錢強。
你爲了私利，罔顧安全，留下如此隱患。
簡直罪無可赦!
這一次，就算沒有【精準反彈】系統，我也要讓你爲你所做的一切，付出應有的代價!
他回到辦公桌前，攤開一張白紙。
開始勾勒他的計劃。
第一步，就是以防汛辦例行安全檢查的名義，對包括黑石河水庫在內的幾座由錢強分管工程加固過的小型水庫，進行一次“特別”的、針對性極強的排查。
重點，就是壩體質量和當年加固工程的實際情況。
他要逼着那些可能知情、或者參與其中的人，自己先亂起來。
也要讓錢強感覺到，危險正在逼近。
狐狸一旦感到威脅，才會更容易露出破綻。
天，徹底亮了。
新的一天開始。
一場圍繞水庫安全與官場腐敗的暗戰，悄然拉開了序幕。
而謝臨舟，既是棋手，也將自己置身於棋局之中。
謝臨舟的行動很快。
他以“吸取黑石河水庫前期數據錯誤教訓，全面排查汛前安全隱患”爲由，制定了一份詳細的檢查方案，報請趙副局長批準。
方案裏，特別強調了對近年實施過除險加固工程的水庫進行“回頭看”，重點核查壩體質量、工程資料完備性和運行狀況。
趙副局長對謝臨舟這種主動作爲、防患於未然的態度十分贊賞，大筆一揮就批準了。
檢查組的成員，謝臨舟也精心挑選。
除了防汛辦兩名信得過的業務骨幹，他還特意從局技術科借調了一位以耿直、不懂人情世故著稱的老工程師，王工。
有王工這尊“黑臉門神”在，很多想和稀泥、遮遮掩掩的手段，就不好使了。
檢查組的第一站，就直奔黑石河水庫。
黑石河水庫管理所的所長姓孫，是個矮胖的中年人，看到縣局檢查組，尤其是看到檢查組名單裏謝臨舟的名字時，臉色明顯有些不自然。
謝臨舟前世對他有點印象，能力平庸，但很會鑽營，是錢強一手提拔起來的。
“謝主任!歡迎各位領導來檢查指導工作!”孫所長臉上堆着熱情的笑容，試圖營造輕鬆的氣氛。
謝臨舟沒跟他多客套，直接說明來意，要求查看水庫大壩的現狀，並調閱83年除險加固工程的全部原始資料，包括施工日志、材料進場記錄、檢測報告、隱蔽工程驗收記錄等。
聽到要調閱83年工程的詳細資料，孫所長的笑容僵住了，額頭上開始冒汗。
“謝主任，這個……年代有點久遠了，有些資料……可能不全了，我得找找……”他支吾着，眼神閃爍。
“不全?”謝臨舟眉頭一皺，語氣嚴肅，“孫所長，水庫工程檔案是重要技術資料，必須妥善永久保管!這是有明確規定的!怎麼會不全?”
旁邊的王工更是直接黑臉：“資料不全就是嚴重失職!水庫安全非同兒戲!馬上找!所有角落都給我翻出來!”
孫所長被兩人一唱一和，逼得沒辦法，只好派人去檔案室翻找。
趁這個機會，謝臨舟帶着王工等人，直接上壩檢查。
在王工專業的眼光下，一些問題很快暴露出來。
壩體下遊坡面有幾處不明顯的溼跡，疑似存在滲漏點。
局部草皮護坡有輕微隆起和凹陷，可能意味着壩體內部存在不均勻沉降。
王工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壩體，不像才加固過五六年的樣子!當年加固的施工質量，恐怕有問題!”王工直言不諱。
孫所長跟在後面，臉色越來越白，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這時，去檔案室找資料的人回來了，抱着一摞泛黃的卷宗。
“所長，只找到這些了，施工日志和部分材料單，其他的……實在找不到了。”辦事員低聲匯報。
孫所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對謝臨舟說：“謝主任，您看，時間太久了，很多資料都遺失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謝臨舟翻看着那摞不全的資料，在材料驗收單上，果然沒有看到石料的檢測報告。
他心中冷笑，表面卻不動聲色：“資料遺失，是管理上的重大失誤。不過，工程質量到底如何，光看資料不行，還得靠技術手段說話。”
他轉向王工：“王工，你看，是不是有必要對壩體進行一次鑽探取樣，或者做一些物探檢測，徹底查清內部情況?”
“非常有必要!”王工立刻贊同，“從表面跡象看，隱患不小!必須徹底查清!”
孫所長一聽要鑽探檢測，腿都軟了。
那玩意兒一做，當年用不合格石料、偷工減料的事情，肯定瞞不住!
“謝主任!王工!這……這動靜太大了吧?會不會引起群衆恐慌?而且經費……”孫所長試圖阻止。
“安全第一!有什麼比大壩安全更重要?”謝臨舟語氣斬釘截鐵，“經費問題，我來向局裏申請!孫所長，你現在的任務，是配合好檢查工作!”
他不再給孫所長討價還價的機會，直接吩咐隨行人員做好記錄，形成初步檢查意見，要求管理所限期整改，並準備接受進一步的檢測。
離開黑石河水庫時，孫所長面如死灰，連送行都忘了。
謝臨舟知道，魚兒已經受驚，很快就會去尋求主人的庇護。
果然，檢查組回到縣裏的第二天，錢強副局長的電話就打到了謝臨舟的辦公室。
“小謝啊，聽說你們昨天去黑石河水庫檢查了?還搞得挺緊張?”錢強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和氣，但仔細品味，卻能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錢局長，我們是按計劃進行例行安全檢查。黑石河水庫確實發現了一些隱患，尤其是83年加固工程的質量，可能存在疑問，我們建議進行進一步檢測。”謝臨舟公事公辦地匯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即，錢強的笑聲傳來：“呵呵，小謝啊，工作認真是好事。不過呢，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基層有基層的困難，孫所長他們也不容易。有些歷史遺留問題，牽扯面廣，處理起來要慎重啊。”
他開始打感情牌，施加壓力。
“況且，動不動就鑽探檢測，勞民傷財，也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我的意見是，先讓他們自己整改，看看效果嘛。你覺得呢?”
他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