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陳秀才,今天的肉包子都買完了,要不您再看看素餡的?”
包子鋪的店小二弓着腰,搓着手朝着陳卿玄道。
陳卿玄目光落在籠屜裏,冒着熱氣的白面大包子上,薄唇輕抿,喉頭微不可察的動了動。
“那就來5個素餡兒的。”
“好嘞,總共10文錢,您拿好。”
接過包子,陳卿玄快步回了家,滿足口腹之欲後,就開始溫書。
就是可惜沒有自己愛吃的肉包,明天再去看看。
一連三天,陳卿玄都撲了個空,要不是店小二態度實在誠懇,他都要以對方是在誆騙自己。
不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問題,他怎麼能因爲口腹之欲,這般牽腸掛肚。
明天貢院就要開門,他應該安心備考才是。
想到這兒,陳卿玄將心思放在了明天的考試上。
第二天天還未亮,貢院門口就排起了長隊。
顧靈玉來的遲,排在了最後,看着最前排面色正常的陳卿玄,放下心。
原劇情裏,對方因考前三天,天天吃肉包,導致空腹許久的身體一見葷腥就不耐受。
考試當天拉肚子,又因爲貢院的水不太幹淨,導致症狀加重,好在平時水平就在那裏,影響沒有很大。
但也因此考完試後,大病一場落下了病根。
所以她才會讓顧十一接連三天,將那家包子鋪的肉包全部賣空。
對方各方面都並不錯,嫉惡如仇,剛正不阿,最突出的是心性尤其堅韌,是個可以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就是有些貪戀口腹之欲。
要是能同朝爲官,不失爲一個好幫手。
顧靈玉站在原地思考自己以後的同僚,卻不知自己已成了周圍人眼中的風景。
盡管這會兒天色還很暗,但站在那兒的顧靈玉像是周身散發着微微的熒光,如夜中燭火,十分引人矚目。
再次檢查了一下考籃裏的筆墨紙硯和油紙,確認無誤後,才隨着人流往前涌動。
到顧靈玉時,她將外袍脫下,只留一件薄薄的中衣,凡是已考取秀才功名,參加鄉試的學子。
都不必再脫個金光,只要檢查有無夾帶即可,畢竟縣、府、院試,已經足夠驗明正身。
還好自己那個時候年紀小,又有着稱號的效果,就算脫光光也沒人看得出來。
顧靈玉將發冠脫下,一頭青絲柔順滑落,檢查的官差只是掃了一眼,就抬手讓顧靈玉過去了。
進了貢院,找到自己的號舍,看着眼前一米寬,三面磚牆的狹小隔間,嘆了口氣。
她現在身量已經長成,這1米3的深度,連腿腳都無法伸展。
不過好在號舍並無破損,下雨前只需要將油布遮住門口即可。
先拿出提前準備的抹布將號板和號舍內全部擦一遍,再撒上雄黃粉,又將最外面的外衫脫下,鋪在屁股底下,算是鋪蓋了。
鄉試的衣着有嚴格要求,衣衫不得超過三件,且不能是雙層,防止夾帶,好在八月的天還算涼爽。
“邦—”
鑼響時間到,衙役舉着題牌開始巡視各個號舍。
第一場考《四書》義三道,《五經》義四道,主要是考察考生們對《四書五經》的掌握情況。
顧靈玉看了一眼題目,將其牢牢記在腦海裏,抬手快速默寫在草紙上。
然後便是兩首詩貼詩和三道算術,一般每一場的試題都會在第一天同一時間發放。
將題目抄寫下來後,顧靈玉又核對了幾遍,確認無誤後才開始答題。
中午時分,《四書》相關題目已經答題完畢,顧靈玉並未着急謄寫在墨卷上。
而是用油紙將墨卷和草紙卷起,放在烤籃裏。
拿出了竹筒和顧十一給烙的薄餅,餅薄如紙,所以檢查的差役並未上手。
因餅過於薄,所以裏面只能加些鹽或者糖還有一些調味料,因着做餅的人技術過硬,所以味道還算可以。
她有內力傍身,一天吃一頓,堅持完這三天兩夜並不算很難,就怕這些餅放不到那個時候。
微微填飽肚子,顧靈玉趁着太陽還沒移到自己這個位置,完成了剩下《五經》義。
下午兩三點正是太陽毒辣的時候,顧靈玉繼續將墨卷和草紙用油紙卷好,放在烤籃裏,盡量舒展着身子依在磚牆上,閉上眼睛緩神。
沒等她眯一會兒,只聽空中一道驚雷聲,瞬間讓整個考場雜亂了起來。
“啊!我的墨卷!”
“下雨了!下雨了!”
一時間喊叫聲和嘈雜聲不斷,直到差役出動將考生們喝止住,考場才恢復了安靜。
顧靈玉做起身,將考籃放到背後,用鋪着的衣衫罩住,見外面雨勢逐漸加大,飄入號舍的雨絲。
立刻拿出另一塊油布,將其掛在門口,擋住了涼風和細雨。
聽着隔壁幾個號舍傳來的痛呼聲,顧靈玉嘆了口氣,經這一遭,不知道得淘汰多少人。
這種非人力所能阻擋的天災,只能看個人運氣了。
第二天一早,聽着周圍人不斷傳來的咳嗽聲,顧靈玉皺了皺眉,拿薄餅墊了墊肚子,就開始寫剩下的兩首詩和算數題。
趕在正午時分前,將所有考題全部完成,匆匆解決了午食,趁着太陽還沒過來,檢查一遍後,立馬開始謄寫。
全部謄寫完成後,繼續用油紙將墨卷草紙包好,開始閉眼假寐。
昨天晚上大多數人都在挑戰夜戰,不乏有碰到燭火點燃試卷的人,爲了以防萬一,顧靈玉一晚上沒睡。
下午四五點,將最後的幾張薄餅吃完,顧靈玉開始打坐練功。
食物她就準備了兩天的,剩下的時間就用來打坐,不然幹坐在那兒,一天一夜,也着實難熬。
終於,貢院解封,考生們蒼白着臉,步伐虛浮的走出號舍。
“玉哥兒,這裏。”
看見趕着馬車的顧十一,顧靈玉這才加快了腳步。
顧十一見人周身除了衣服有些發皺,精神倒是和平常一樣,才放下了心。
“玉哥兒,快上車,用些吃食,休息休息,大夫已經請好了,在院子裏候着呢。”
顧靈玉跳上車,拿起燒雞就往嘴裏塞,等填飽肚子,才長舒一口氣。
今天回去休整一晚,明天就要開始第二場,還是三天兩夜,第三場的策論一結束,整個鄉試才算是考完了。
“快讓讓,快讓讓,大夫!大夫!”
聽到外面的動靜,顧靈玉挑開車簾,看着一夥人背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直奔街尾的醫館。
“嘖嘖嘖,這王秀才,年紀這般大了,還不死心。”
“哎,旁邊是他兒孫吧。”
“是啊,兒孫沒有一個念書的種子,不得自己上啊。”
顧靈玉放下車簾,有些感慨,想要魚躍龍門,需要多少人付出幾輩子的努力都不一定實現。
百姓們爭搶着靠讀書出人頭地,改換門庭,除了讓自己過上人上人的生活,最重要的就是脫離壓迫。
每年的苛捐雜稅,天災勞役,是底層百姓最想掙脫的苦難,就算商人再有錢也躲不過官府的控制。
本朝商人超過三代便不再限制科舉,所以在這還算安穩的朝代,唯一的通天路,便只有科舉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