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東,青陽觀。
相較於城中香火鼎盛、金碧輝煌的大寺名觀,這裏顯得格外清幽古樸。幾進院落掩映在古木之下,檐角掛着風鈴,隨風發出清越悠遠的聲響。主殿供奉的元始天尊泥塑金身已有些斑駁,供台上香火寥寥,更添幾分出塵之意。空氣中彌漫着檀香、陳年木料和雨後青苔混合的氣息,寧靜得仿佛能滌蕩塵世的喧囂。
華雲殤踏入觀門,混沌雙瞳平靜地掃過略顯冷清的庭院。他尋到一位須發皆白、面容清癯的老道長,略一施禮,道明來意。老道長渾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似是被這少年沉靜如淵卻又隱含尊貴的氣質所懾,未多言語,只抬手遙遙一指後院深處一間被翠竹環繞的靜室。
謝過道長,華雲殤穿過曲折的回廊。後院更是清幽,幾叢修竹挺拔蒼翠,竹葉沙沙,篩下細碎的光斑。推開虛掩的竹扉,一方雅致的小院映入眼簾。院中青石鋪地,角落幾竿翠竹隨風搖曳,投下婆娑疏影。石桌旁,一人背對着院門而坐。
那人身着青竹暗紋的素雅長袍,身形挺拔如鬆,氣質溫潤似玉。僅一個背影,便已透出謫仙般的清逸。他正專注地伏案,修長白皙的手指靈巧地擺弄着桌上散落的銀色零件——小巧的齒輪、鏤空的葉片、細如發絲的銀鏈……在他指尖跳躍組合,漸漸顯露出一支發簪的雛形,簪頭隱約可見一只振翅欲飛的銀蝶,工藝精湛,巧奪天工。
華雲殤腳步微頓,心中掠過一絲訝異。他見過天域無數仙姿玉貌,公孫青儀的明豔如火,慕容洛塵的清冷如月,皆非凡俗。然而眼前之人,其形貌氣質之卓絕,竟絲毫不遜色於天域仙姝,甚至更添一份沉澱了無盡歲月的溫潤與內斂。塵世間,竟有如此人物?這便是語藍拼死也要相救的“尚生”?
似是察覺到身後的目光,那人手中動作停下,緩緩轉過身來。
華雲殤的混沌雙瞳深處,那深淵紫火與血珀疊影,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石子,微微漾開漣漪。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容顏。面若中秋朗月,皎潔無瑕;色如春曉之花,清雅絕倫。鬢若刀裁,勾勒出完美的輪廓;眉如墨畫,斜飛入鬢,帶着一絲書卷氣,卻又隱含鋒銳。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目似秋波,澄澈深邃,仿佛蘊藏着星河流轉、滄海桑田,此刻正帶着一絲溫和的探尋望過來。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揚,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既顯親近,又帶着恰到好處的疏離。
“這位公子是?”尚生的聲音響起,如同山澗清泉擊石,清越而溫潤,打破了院中的寂靜。他放下手中的銀簪零件,站起身,青竹長袍隨着動作如水般流淌,更襯得他身姿如玉樹臨風。
華雲殤定了定神,壓下心中那絲因對方容貌氣質而產生的微妙波動。他上前一步,並未多言,只是從儲物袋中取出那個封存完好的玉盒,雙手遞了過去。
“語藍姑娘托我,將此物交予尚生道長。”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情緒。
尚生目光落在玉盒上,那溫和的笑意瞬間凝固。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玉盒表面,指尖竟微微顫抖。無需打開,那盒中透出的、獨屬於“蘭心九參”的磅礴生機與清冽藥香,已如同最鋒利的針,刺破了他強裝的平靜。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緊緊鎖住華雲殤:“她……她人在何處?”那溫潤如玉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焦灼與……恐懼。他仿佛已經預感到某種不祥。
華雲殤迎上他的目光,混沌雙瞳沉靜依舊,將瓊巒域落星澗的遭遇,語藍如何爲引開獸王不惜暴露血脈,如何重傷瀕危,自己又如何趁隙奪得九參的經過,簡潔而清晰地敘述了一遍。他隱去了與語藍的交易細節,只道是路見不平,受其所托。對他而言,那枚燃燈階血核與僞龍蜥王血骨,遠不及眼前之人的安危與承諾重要。
“……最後,語藍姑娘引着兩頭獸王遁入瓊巒深處,生死未卜。”華雲殤的聲音最後落下,院中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風吹竹葉的沙沙聲,更添幾分蕭瑟。
尚生握着玉盒的手指關節已然發白。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所有情緒已被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所取代。他不再看華雲殤,轉身便向屋內走去,步伐快而穩。
“道長?”華雲殤出聲。
“生要見人。”尚生腳步未停,聲音冷冽如冰,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死……我也要把她搶回來。”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已從屋內出來,手中多了一柄樣式古樸的青玉尺,通體溫潤,散發着淡淡的生命氣息。
華雲殤看着他那決絕的背影,心中一動,上前一步,沉聲問道:“尚生道長,恕我冒昧。語藍姑娘爲你甘冒奇險,甚至不惜……她與你,究竟是何關系?”他並非八卦,而是眼前這男子身上那股深不可測的氣息,以及語藍那逆天的血脈,都讓他感到一種超乎尋常的羈絆。
尚生腳步微頓,側過頭。夕陽的餘暉落在他完美的側臉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他並未立刻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仿佛承載了萬載光陰的弧度,眼中似有星河明滅,滄海橫流。
“關系?”他輕輕重復了一遍,聲音飄渺,“待我將她尋回,再與恩公細說,如何?”那聲“恩公”,帶着真誠的感激,卻也透着一絲歷經滄桑的疏離。
華雲殤凝視他片刻,點了點頭:“好。我與你同去。”語藍因他傳遞消息而涉險,他無法坐視不理。更何況,他也想親眼看看,這位氣質超凡的“尚生道長”,究竟有何等手段。
尚生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爲一絲了然的笑意,微微頷首:“有勞。”
兩道身影,一青一素,如同兩道流光,瞬間掠出青陽觀,朝着瓊巒域的方向疾馳而去。華雲殤御使混沌劍胚,身化灰蒙劍光;尚生則足踏青玉尺,周身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青色光暈,速度竟絲毫不慢於華雲殤的劍遁之術。
再次踏入瓊巒域,那股蠻荒、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尚生卻仿佛對此地極爲熟悉,他並未施展任何追蹤術法,只是閉目凝神片刻,手中那枚青玉佩飾散發出柔和溫潤的光暈,如同呼吸般明滅。他倏然睜眼,目光如炬,鎖定一個方向:“這邊!”
一路疾行,穿越險惡山林。華雲殤默默觀察着尚生。此人氣息內斂深沉,如同古井深潭,難以準確判斷境界,但那份從容與對瓊巒域的熟悉,絕非尋常修士可比。
終於,他們來到一片巨大的湖泊邊緣。湖水幽深如墨,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湖邊景象觸目驚心:一頭體型龐大如小山的噬血恐狼王匍匐在地,半邊身軀血肉模糊,暗紅色的鱗甲碎裂,氣息奄奄;另一頭僞龍蜥王脊背上裂開數道深可見骨的狹長傷口,暗金色的血液不斷滴落,它正焦躁地用巨大的頭顱拱着湖邊的淤泥,發出低沉的嘶吼,腥臭的涎水混合着血沫滴落。
兩頭歸真階獸王,竟都受了重傷!但它們凶性不減,銅鈴般的巨眼死死盯着湖心,狂暴的妖氣攪動着湖水,形成一個個危險的漩渦。
“在下面!”尚生目光一凝,落在湖心某處,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就在這時,那恐狼王似乎終於鎖定了目標,發出一聲夾雜着痛苦與狂怒的嘶吼,僅剩的完好的前爪猛地抬起,血珀色的利爪上凝聚起駭人的血光,撕裂空氣,朝着湖面狠狠抓下!
“吼——!”
一道數丈長的血色爪刃,如同來自地獄的鐮刀,帶着毀滅性的氣息,狠狠劈開厚重的湖水!湖水被硬生生撕開一道巨大的豁口,露出下方幽暗的湖床!
豁口深處,一道淡藍色的身影蜷縮在冰冷的淤泥與碎石之間。正是語藍!她淡藍色的長裙早已被鮮血浸透,顏色變得暗沉,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而狼狽的輪廓。一條手臂無力地垂落,傷口深可見骨,鮮血仍在緩緩滲出,染紅了身下的湖水。她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
然而,就在血色爪刃即將臨體的刹那,語藍緊閉的雙眸猛地睜開!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燃燒着不屈的火焰!她咬緊下唇,幾乎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指尖艱難地掐動一個法訣。一道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由無數細密道紋構成的淡藍色光盾在她身前瞬間浮現!
“嗡——!”
血色爪刃狠狠撞在光盾之上!光盾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語藍嬌軀劇震,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面前的湖水,光盾搖搖欲墜!她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卻依舊倔強地支撐着,做着最後的殊死抵抗!
“語藍——!”尚生目眥欲裂,那聲呼喚撕心裂肺,再不復之前的溫潤從容!
“孽畜!爾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冰冷的厲喝如同九天驚雷,驟然炸響!一道灰蒙蒙、卻帶着斬滅一切虛妄氣息的劍光,後發先至,如同撕裂夜幕的閃電,精準無比地斬在那道血色爪刃力量最凝聚的節點!
嗤啦——!
刺耳的撕裂聲響起!那看似無堅不摧的血色爪刃,竟被這道看似不起眼的灰蒙劍光硬生生從中剖開!狂暴的能量瞬間失控、湮滅!四散的勁風將湖面攪得更加混亂,卻未能再傷及語藍分毫!
混沌劍胚!華雲殤出手了!
尚生身影如電,幾乎與劍光同時抵達!他長袖一卷,一股柔和卻沛然莫御的力量將語藍從冰冷的湖水中卷起,穩穩地攬入懷中。入手處一片冰涼溼濡,那刺目的血色和微弱的氣息讓尚生的心如同被狠狠揪住。
“語藍!”他低喚一聲,聲音帶着難以抑制的顫抖。迅速將那枚溫養生機的青玉佩飾塞入她冰冷的手中,玉佩光芒大放,柔和的生命氣息源源不斷地涌入語藍體內,暫時穩住了她瀕臨崩潰的生機。
尚生抬起頭,看向那兩頭因獵物被奪而陷入暴怒的獸王。他溫潤如玉的臉龐上,第一次浮現出刻骨的冰寒與滔天的怒意!那雙蘊藏星河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凜冽的殺機!
“你們……該死!”
話音未落,尚生周身氣息轟然爆發!不再是之前的溫潤內斂,而是一種浩瀚如星海、磅礴似天威的恐怖威壓!他右手虛握,一根通體碧綠、瑩潤剔透的青玉長笛憑空出現;左手一翻,一盞造型古樸、蓮瓣層疊的青玉蓮燈懸浮於身前;同時,一幅看似陳舊、卻散發着亙古滄桑氣息的畫卷在他身後徐徐展開!畫卷之上,並非山水風景,而是無數模糊卻充滿生機的人影,耕作、漁獵、祭祀、生息……仿佛描繪着人族從蒙昧走向文明的漫長史詩!畫卷展開的刹那,虛空中無數代表空間與秩序的法則弦紋被強行牽引、具現!
千道道痕!照影階巔峰!
華雲殤的混沌雙瞳驟然收縮,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尚生周身流轉的道痕,密密麻麻,如同星河倒懸,幾乎凝成實質的光帶環繞其身!這絕非尋常塵微境照影階修士的數百道痕——
兩千九百道道痕!
尚生竟已站在塵微境的絕巔!距離那引星淬骨、踏入徒手撼星辰的星垣之境,只差臨門一腳!即便在天域,能在塵微境凝練超過兩千道道痕者亦是鳳毛麟角!這已是叩擊“天門”前的最後積累!饒是戈龍那等帝國御史,在塵微境歸真階巔峰時,道痕也不過七八百之數!
“山河社稷,生靈長卷——收!”
尚生一聲清叱,身後那幅描繪人文景象的古老畫卷猛地綻放出無量光華!畫卷仿佛活了過來,一股無形的、浩大無邊的吸力驟然降臨!虛空中牽引的空間法則弦紋驟然繃緊!下方廣闊的湖泊、奔騰的河流、乃至湖畔的草木砂石,都在這股力量下劇烈震顫,化作道道流光,被強行攝入那畫卷之中!仿佛要將這方天地都納入畫中世界!空間法則之力被運用到了極致!
“青蓮淨世,業火焚心——燃!”
青玉蓮燈燈芯處,一點純淨無瑕的青色火焰無聲燃起。隨着尚生心念一動,其中一枚蓮子驟然亮起,隨即“噗”地一聲輕響,熄滅!與此同時,下方那頭重傷的噬血恐狼王猛地發出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嚎!它龐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火焰點燃,並非血肉燃燒,而是代表生命本源長度的銀色法則絲線在瘋狂斷裂、消失!暗紅色的毛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幹枯、脫落!強健的肌肉迅速萎縮,虯結的筋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脆響!它眼中的暴虐與凶光迅速被無盡的恐懼和衰老的死寂所取代,龐大的身軀如同風化的岩石般,在短短數息間便佝僂、萎縮,最終化作一具皮包骨頭的幹屍,轟然倒地,生機徹底斷絕!歸真階獸王,竟被生生燃盡了壽元!生命法則被強行剝奪!
“碧海潮生,萬靈同悲——鎮!”
尚生將青玉長笛橫於唇邊,十指按動笛孔。沒有激昂的曲調,只有一聲聲低沉、悠遠、仿佛來自亙古洪荒的笛音緩緩流淌而出。笛音無形,卻引動了天地間最本源的生命韻律!笛音所過之處,代表生長與纏繞的法則弦紋被劇烈撥動!湖畔的植被——無論是低矮的灌木,還是參天的古木,甚至石縫間頑強的小草——都如同被注入了無窮的生命力,開始瘋狂地生長、扭曲、纏繞!無數粗壯的藤蔓如同蘇醒的巨蟒,破土而出,帶着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間纏上了僅存的僞龍蜥王龐大的身軀!任憑它如何咆哮掙扎,噴吐毒焰,撕裂藤蔓,但更多的、更堅韌的藤蔓源源不斷地纏繞上來,層層疊疊,將它死死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那笛音仿佛帶着奇異的魔力,讓僞龍蜥王的掙扎越來越無力,眼中的凶光漸漸被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和臣服所取代。生命法則被用於束縛與鎮壓!
“光陰燭照,刹那永恒——滅!”
尚生眼中寒光再閃,左手掌心又多出一物——一盞造型更爲古樸的青銅燭台,上面靜靜燃燒着一截潔白的蠟燭。他屈指一彈,青玉蓮燈燈芯那點青色火焰分出一縷,輕盈地落在青銅燭台的白色蠟燭之上。
“嗤……”
白色蠟燭被青焰點燃,火苗跳躍。然而,這火焰燃燒的,仿佛不是蠟油,而是……時間!
僞龍蜥王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它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死寂的力量瞬間籠罩了它!它那強橫的生命力,它悠長的壽元,如同被點燃的燈油,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瘋狂流逝!它暗金色的鱗甲迅速失去光澤,變得灰暗、龜裂;強健的肌肉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幹癟下去;原本凶悍的眼神迅速被無盡的蒼老和絕望填滿。它甚至連哀嚎都發不出來,龐大的身軀在短短幾個呼吸間,便走完了它本應漫長的生命歷程,化作一具覆蓋着朽敗鱗甲的龐大枯骨,轟然倒塌,散落一地!歸真階獸王,竟在時光之焰下,刹那永恒——永恒的死亡!時間被強行加速!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風停了,水止了,連瘋狂生長的藤蔓都安靜下來。湖畔只剩下兩具巨大的、象征着歸真階力量的殘骸,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恐怖威壓和法則漣漪。
尚生收起法寶,周身浩瀚的氣息瞬間收斂,又恢復了那溫潤如玉的模樣,只是臉色略顯蒼白,顯然剛才引動山河社稷圖收攝江河、催發青蓮業火燃盡壽元、以光陰燭台點燃時光之焰、乃至以碧海潮生笛引動萬靈生長鎮壓獸王——這些手段無不是對法則弦紋的極致運用,消耗的是本源道痕之力,絕非普通真元可比。
他低頭看向懷中。
語藍在青玉溫養下,氣息已平穩許多,雖然依舊虛弱,但已無性命之憂。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尚生寫滿擔憂與後怕的臉龐。
“尚生……”她聲音微弱,帶着劫後餘生的疲憊,卻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我……找到九參了……”
“嗯,我知道。”尚生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累了吧?靠着我休息一會。”
語藍輕輕“嗯”了一聲,將頭靠在他頸窩處,像只尋求庇護的小獸。然而下一秒,她忽然張開嘴,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在尚生白皙的脖頸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嘶……”尚生微微抽了口氣,卻並未躲閃,反而放鬆了身體。
語藍舔了舔那滲出的、帶着奇異清香與磅礴不朽生命精元的細小血珠,臉上露出一絲滿足和依賴的神情。隨着那蘊含着混沌靈根本源精粹的血液入腹,她蒼白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起來,手臂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肉竟開始快速蠕動、愈合!轉眼間便恢復如初,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痕跡。
華雲殤在一旁靜靜看着這一幕,混沌雙瞳深處閃過一絲明悟。原來如此!語藍那逆天的造化之血,其源頭,竟在這位“尚生”身上!那血液中蘊含的磅礴生機與不朽意蘊,遠超尋常療傷聖藥!他們之間的羈絆,遠比他想象的更深。
尚生背起語藍,動作輕柔而熟練,仿佛已做過千百遍。他看向華雲殤,眼中帶着真誠的感激:“恩公,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再容尚生細說。”
華雲殤點頭。三人離開這片彌漫着死亡氣息的湖畔,在瓊巒域外圍尋了一間還算幹淨的客棧落腳。
客棧房間內,燭火搖曳。尚生將語藍安置在鋪着軟墊的椅子上,細心地爲她蓋上一件薄毯。語藍雖然恢復了些精神,但消耗過大,此刻顯得有些慵懶,她靠在椅背上,手裏無意識地摩挲着尚生之前未完成的那支銀蝶發簪,眼神有些放空,似乎還在回憶之前的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