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深邃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一只蟄伏在暗夜裏的狐狸,終於等到了自己送上門的獵物。他緩緩俯身,高大的身軀帶來的壓迫感幾乎讓梁霜停止呼吸,那股清冽的木質香混雜着他身上獨有的男性氣息,強勢地鑽進她每一個毛孔。
“臉這麼紅?”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像上好的黑巧在耳邊融化,帶着一絲懶洋洋的沙啞,“在想什麼呢?”
轟——!
梁霜的大腦徹底死機,感覺血液在這一秒沖上頭頂,CPU直接燒了,連帶着顯卡都滋滋冒煙。
想什麼?想你這該死的公狗腰爲什麼這麼要命!想你是不是九尾狐變的,專門來吸我這種胖妞的精氣!
她心裏瘋狂咆哮,面上卻像個被煮熟的蝦子,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沒、沒什麼!”她猛地後退一步,差點被自己絆倒,手裏的水杯“哐當”一聲被她重重放在玄關櫃上,水灑出來一半。
“溫總,我先走了,不早了!”
說完,她像一只被大灰狼追趕的小白兔,轉身就往門口沖,連頭都不敢回。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了一串慌不擇路的鼓點,仿佛身後是什麼洪水猛獸。
身後,傳來男人不疾不徐、帶着低低笑意的聲音。
“路上小心。”
那聲音雲淡風輕,卻像一根無形的線,精準地纏住了梁霜逃竄的腳踝,讓她一個趔趄,差點上演平地摔。
“砰”的一聲甩上門,梁霜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心髒跳得像在打一套軍體拳,一二一,一二一,快得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回到家,梁霜把自己呈“大”字型摔進柔軟的大床裏,用被子蒙住頭,試圖進行一場物理隔絕。
溫照野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那句“在想什麼呢”,那雙含笑的眼睛,那副遊刃有餘的樣子……每一個細節都在她腦子裏循環播放,帶彈幕的那種。
難道他……對自己有意思?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一巴掌拍死。
“清醒一點梁霜!”她對着枕頭自言自語,“溫斐都說了,他哥眼光高着呢,不喜歡你這款!他就是在逗你!把你當成一只看見逗貓棒就炸毛的傻貓!”
對,就是這樣。豪門貴公子閒得無聊,拿她這個平平無奇的小胖妞尋開心罷了。
她憤憤地捶了一下床。
可惡!有錢人的惡趣味!
***
第二天,梁霜頂着兩個淡淡的黑眼圈來到公司,用一杯雙份濃縮的冰美式強行開機。
上午十點,臨時加開了一個項目進度會。
梁霜抱着筆記本和文件走進會議室,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主位旁邊,溫照野赫然在座。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裝,襯衫的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顆,將那性感的喉結半遮半掩,禁欲感十足。長腿交疊,姿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支鋼筆,偶爾在指間轉動,劃出凌厲的銀光。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整個會議室的氣壓都仿佛低了幾分,強大的氣場讓人不敢造次。
梁霜感覺自己的頭皮又開始發麻了。
她飛快地在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打開筆記本,擺出了一副“我是新時代優秀勞模,我心裏只有工作”的架勢。
會議開始,溫斐在前面唾沫橫飛地講着PPT,梁霜則全程低着頭,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恨不得把每一個標點符號都記錄下來。
她能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時不時地從主位的方向投射過來,像探照燈一樣,精準地落在她頭頂。
不重,卻讓她如坐針氈。
她不敢抬頭,完全不敢。她怕一抬頭,就對上那雙能把人吸進去的桃花眼,然後再次上演當場宕機的社死慘劇。
“……所以,下一個階段的宣傳重點,我認爲應該放在線上渠道的開拓上。霜啊,你把這塊的預算方案再細化一下。”溫斐的聲音把她從鴕鳥狀態中拉了出來。
“收到!”梁霜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頭依然沒抬。
溫斐皺了皺眉,看着她那個恨不得把臉埋進電腦裏的樣子,桃花眼一挑,拖長了調子,關切地問:“不是,霜啊,你今天怎麼了?不舒服?”
一瞬間,整個會議室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梁霜身上。
梁霜的身體一僵,感覺自己像是動物園裏忘了穿衣服出來營業的大熊貓,每一寸皮膚都在別人的注視下燃燒。她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抬起頭,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急速升溫。
然後,她就撞上了那道始作俑者的目光。
溫照野正看着她,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帶着疑惑,那雙深邃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慌亂無措的樣子。
他唇角微微勾起,那抹弧度極淺,卻帶着一絲了然於胸的玩味和……得逞的笑意。
像一只布下天羅地網後,好整以暇欣賞着獵物垂死掙扎的,優雅而又惡劣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