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將事情說了一遍,着重將晏殊玉所作所爲告知了東陵皇。
東陵皇聽罷,目光落在晏殊凰身上。
“你就是神威將軍的女兒?”
晏殊凰跪在地上,平靜道:“臣女晏殊凰,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
東陵皇抬手,語氣溫和道:“你母親平定戰亂有功,你外祖一家保家衛國,滿門忠烈,你是功勳之後,日後見朕都不必下跪。”
“多謝陛下。”晏殊凰起身,並沒有因爲這潑天的榮耀砸暈腦袋,規矩有禮。
東陵皇眼裏閃過意外,他看着晏殊凰,突然問道:“起火時,你去取藥了?”
“是。”
“既然醉了,爲何不讓婢女去?”
“香雪不在,臣女的婢女不知藥在何處,且妹妹怕丟人,不想聲張。”
“你走時沒見到晏二同人私會?”
“沒見到。”
東陵皇一句接一句,句句問到點子上,晏殊凰不卑不亢,淡然回答,這幅姿態讓東陵皇也說不出什麼。
最後他大手一揮,沉聲道:“今日之事,昭仁受委屈了,晏二在宮中行不軌之事,實在令人貽笑大方,定遠侯——”
晏東心裏一驚,忙跪在地上,嚇得臉色蒼白。
“臣在。”
“你教導無方,家風不嚴,朕罰你半年俸祿,晏二閉門思過三月,晏家主母管教無方,養出刁奴,可見在家裏是個拎不清的,她既然是你從姨娘扶正的,便做回姨娘吧。”
晏東冷汗都流出來了,陛下這是罰他看輕了晏殊凰啊。
再給死去的神威將軍討公道。
從前陛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晏東連葉清幽唯一的女兒都不善待,於情於理他都要敲打一下。
想到這裏,定遠侯心髒都顫抖起來,渾身冰涼。
“臣,遵旨。”
東陵皇好像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安撫了皇後幾句又匆匆離開,衆人連忙跪拜。
發生了這樣的事兒,長公主也不在爲晏殊玉說話,東陵皇走了之後,她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
這場宮宴再次不歡而散。
劉家已經去看劉流了,晏東也想趕緊走,但又不能丟下晏殊玉不管,只好匆匆奔着太醫院而去。
如此一來,晏殊凰只能自己出宮了。
月落跟在晏殊凰身側,走路昂首挺胸的,說不出的暢快。
“姑娘,奴婢都想把那些人的嘴給撕了,一群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東西來,像牆頭草一樣,他們自己沒有腦子嗎?”
“他們不能獨立思考嗎?”
晏殊凰無奈的看着月落,月落哪裏都好,聰明冷靜,就是這張嘴……
她都怕月落出去挨打。
“姑娘,剛剛花嬤嬤跟奴婢說,晏殊玉的臉被燒毀了,身上還有大面積的燒傷,人燒的渾渾噩噩的,能不能救活還不一定呢。”
月落說起這個,眼睛都亮了。
晏殊凰勾了勾唇,她放火就是要毀了晏殊玉的臉。
她前世受過的苦自然要讓晏殊玉也受一遍才痛快啊,這只是剛開始而已!
侯府
晏殊玉已經被送了回來,深夜時,晏殊玉醒了過來,麻沸散的藥勁已經過去,她渾身猶如百蟲鑽心。
“疼,好疼,娘我好疼。”
聲聲淒厲的慘叫從主院傳來,一盆盆血水被送出來,整個主院亂成了一鍋粥。
床上,晏殊玉渾身裹着紗布,血滲透出來,幾乎成了血人,一頭引以爲傲的長發也被燒毀大片,透出斑駁的頭皮,瞧着惡心不已。
藍氏都要心疼死了,按着晏殊玉的手,不讓她去觸碰自己的傷,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落。
“玉兒,娘的玉兒,你忍一忍。”
“娘,我被燒了,我的臉也被燒了,我的臉成什麼模樣了?鏡子,給我鏡子!”晏殊玉崩潰大吼。
火蔓延到身上時她就醒了,清醒的感受着臉上傳來炙熱的刺痛,這痛感在清晰的告訴她一件事。
她被毀容了!
藍氏別開目光,晏殊玉半張臉都被燒壞了,散發着肉香味兒,太醫將腐肉給剔除掉,她的半張臉如今根本沒有皮。
血肉模糊,猙獰醜陋。
藍氏哪裏敢讓晏殊玉看到。
“玉兒,你要好好養傷。”
“好疼,我好疼啊,娘,是晏殊凰,是她做的,她毀了我!”晏殊玉眼裏恨意翻滾,下一瞬又被痛苦所取代。
“她一定是知道莊子的火是我們放的,她在報復我們!”
藍盈鳳眼裏閃過恨意,晏殊玉身上的燒傷讓她心都要碎了。
“沒想到她報復心這麼重,出手這麼狠毒,此女不能在留了,娘一定讓她給你血債血償!”
這一夜,主院的哀嚎聲響徹一夜,整個侯府都徹夜未眠。
反而是住在芳菲院的晏殊凰舒舒服服睡了個好覺。
“姑娘,你醒了。”
瀟水端了早飯進來,笑着道:“今天府裏都忙着主院那邊,聽說夫人一早就貼了懸賞令,求能人異士救晏殊玉呢。”
“晏東呢?”
晏殊凰打了個哈欠,昨夜晏東竟然沒有替晏殊玉找她的麻煩,虧她等了許久。
瀟水遞上浸溼的帕子,低聲道:“昨兒侯爺把晏殊玉送回來後,連府門都沒進就走了,一夜未歸。”
“嗯?”晏殊凰眼裏閃過興味兒,吩咐道:“讓防風跟着,看看他去了哪裏。”
蒼術,防風,冬青,南星。
晏殊凰身邊頂尖的四個暗衛。
擅長刺殺,情報,躲藏,追蹤。
平時四人各有任務,並不經常在她身邊,自從晏殊凰回京之後,她就把人都叫了回來。
她在京城,不能無人可用。
“是。”
瀟水應了一聲。
一晃三日過去,藍氏忙着照顧晏殊玉,府上下人夾着尾巴做事,連帶着打掃晏殊凰的院子也不糊弄了。
夜裏,晏殊凰在床上打坐,突然睫毛顫了顫,鼻間聞到熟悉的龍涎香,晏殊凰猛然睜眼。
“小白!”
“你喚本座什麼?”
陰鬱冷冽的嗓音在晏殊凰身後響起,微涼的手指捏住她的耳垂,男人呼出的氣體噴灑在晏殊凰脖頸處,語氣冰冷。
她叫狗呢?
晏殊凰捏住即墨白的手指,轉身看着靠在她軟榻上的男人。
與上次倉促見面的狼狽不同,即墨白換了一身月牙白雲紋錦袍,金冠束發,蒼白的臉上紅唇如血,眼尾上挑,妖異惑人。
如果那天的即墨白是地獄中浴血的阿修羅,那今日在晏殊凰面前的就是身着人皮的狐妖精怪。
他靠在榻上,目光冷冷的看着晏殊凰。
“你終於來了。”
話音剛落,她就見即墨白咳嗽一聲,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