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金屬門在身後關閉，發出沉悶的聲響。雷震靠在牆邊，感受着體內暗金色能量的流動。它像一條不安分的蛇，時而蟄伏，時而躁動。林婉兒正專注地分析夜影帶來的數據核心，全息投影在她面前不斷變換着復雜的基因圖譜。
"我們需要離開這裏。"夜影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雷嘯天的資料顯示，家族已經鎖定了這個區域。"
鐵塔擦拭着離子切割器的能量槽，聞言抬起頭："去哪？外面全是他們的人。"
"西區廢棄礦道。"夜影指向全息地圖上的一條蜿蜒紅線，"那裏有通往地面的應急通道，監控系統已經癱瘓三年了。"
雷震注意到夜影說話時從不與任何人對視，她的目光總是停留在對方肩膀上方十厘米處，仿佛那裏有個無形的標記。這種刻意的疏離感讓他想起了邊陲星系的那些獨行傭兵。
"你爲什麼要幫我們？"雷震直截了當地問。
夜影的機械義眼閃過一絲藍光："任務而已。"她轉向林婉兒，"數據核心裏有礦道地圖，你們有三十分鍾準備。"
林婉兒迅速將地圖傳輸到便攜終端："我們需要補給，特別是源能晶體。"她看向雷震，"你的能量消耗比預計快30%，必須控制輸出。"
鐵塔突然站起身，兩米多的身軀幾乎頂到低矮的頂端："等等，我們憑什麼相信她？"他指着夜影，"十分鍾前她還是個陌生人。"
夜影沒有辯解，只是從腰帶取出一個小型投影器扔在地上。投影展開，顯示出實時監控畫面——至少二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在逐層搜索建築，領頭的軍官手持生命探測儀。
"十八分鍾。"夜影冷靜地說，"他們的掃描儀會穿透這面牆。"
雷震與林婉兒交換了一個眼神。林婉兒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手指在終端上快速滑動，調出了夜影的傭兵檔案——雖然大部分信息被加密，但信譽評級是最高級的暗金色。
"我們走。"雷震做出決定，"鐵塔，你打頭陣。"
鐵塔嘟囔着檢查武器，但還是服從了安排。夜影從背包取出四枚紐扣大小的裝置分發給衆人："聲波幹擾器，能擾亂生命探測十五秒。"
他們排成一列離開安全屋，夜影殿後。走廊裏的應急燈忽明忽暗，管道間傳來可疑的摩擦聲。鐵塔的離子切割器始終處於待發狀態，厚重的作戰靴卻奇跡般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轉過第三個拐角時，鐵塔突然舉起拳頭——標準戰術停止信號。前方通風口蓋板微微顫動，傳來金屬變形的吱嘎聲。
雷震感到體內的暗金色能量突然活躍起來，它像獵犬嗅到氣味般興奮。他下意識地伸手按住鐵塔的肩膀："別開槍，不是人類。"
話音剛落，通風口蓋板被撞開，三只工兵級蟲族翻滾而出。它們的外殼呈現出不健康的灰綠色，復眼中跳動着異常的紅光。
"變異體！"林婉兒低呼，"它們的能量特征不一樣！"
鐵塔已經扣下扳機，離子束精準命中領頭蟲族的頭部。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只蟲族只是晃了晃，甲殼上泛起一層詭異的能量波紋，竟將離子束偏轉了。
雷震感到一陣眩暈，暗金色能量不受控制地涌向雙手。他咬緊牙關試圖壓制，卻聽到源微弱的聲音：
*同類...感應...控制...*
最靠近的蟲族突然僵住，它的復眼由紅轉金，前肢抽搐着轉向自己的同伴。另外兩只蟲族發出刺耳的嘶鳴，似乎陷入了混亂。
"現在！"雷震從牙縫裏擠出命令。
鐵塔沒有浪費機會，他調高離子切割器功率，直接抵住一只蟲族的腹部開火。高溫等離子體貫穿了相對柔軟的腹部甲殼，綠色體液噴濺在牆壁上。
夜影的動作更快，兩枚微型電磁鏢從她袖口射出，精準命中剩餘蟲族的神經節點。它們痙攣着倒下，但仍在掙扎。
"補刀！"夜影厲聲道，"它們會自愈！"
鐵塔大步上前，用離子切割器的槍托狠狠砸碎蟲族的頭部。雷震則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作戰服。那只被他影響的蟲族已經安靜下來，靜靜地伏在他腳邊，復眼完全變成了暗金色。
"這...這不可能。"鐵塔盯着那只馴服的蟲族，"你控制了它？"
雷震艱難地搖頭："不完全...是源在..."他的話被一陣劇痛打斷，馴服的蟲族突然爆裂開來，黑色能量如煙霧般消散。
夜影迅速檢查了屍體："基因崩潰。它們的結構不穩定，承受不了武神能量的改造。"她看向雷震，"你能堅持多久？"
"不知道。"雷震喘息着站起來，"但肯定不夠對付二十個士兵加更多蟲族。"
林婉兒已經完成了環境掃描："前方五十米右轉，有電梯井可以直通下層。蟲族的出現說明礦道也不安全，我們必須改變路線。"
"跟我來。"夜影突然轉向左側的維修通道，"我知道一條備用路線。"
鐵塔攔住她："等等，你剛才可沒提這個。"
夜影的機械義眼鎖定鐵塔："傭兵守則第三條：永遠留一手。"她推開鐵塔的手，"信任是奢侈品，我們現在消費不起。"
雷震注意到鐵塔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但大個子最終只是冷哼一聲讓開了路。四人沉默地穿過狹窄的通道，雷震能感覺到鐵塔的視線一直釘在夜影背上。
通道盡頭是一扇鏽蝕的金屬門，夜影輸入了一串復雜的密碼。門開後，露出一個簡陋的升降台子。
"私人貨運電梯，"她解釋道，"直通地下車庫。我在那裏準備了交通工具。"
升降台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鐵塔的體重讓鋼纜繃緊到極限。下降到一半時，頭頂突然傳來爆炸聲，整個井道劇烈搖晃。
"他們發現了！"林婉兒緊握扶手，"加速下降！"
夜影按下緊急降落按鈕，台子猛然加速下墜。鐵塔一把抓住失去平衡的林婉兒，自己卻因慣性撞上護欄。雷震看到暗金色能量自動涌向雙腿，幫他穩住了身形。
車庫比預想的更昏暗，只有零星幾盞應急燈提供照明。夜影帶領他們穿過成排的廢棄車輛，來到一輛改裝過的裝甲運輸車前。
"上車，三十秒後出發。"她跳上駕駛座，引擎立刻轟鳴起來。
鐵塔幫林婉兒登上後車廂，然後轉身面對雷震："兄弟，我需要知道你的打算。"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那女人不可信。"
雷震看着鐵塔堅毅的面孔，想起了邊陲星系並肩作戰的日子。鐵塔從來不是最聰明的戰士，但他的忠誠如同他的力量一樣可靠。
"我知道風險。"雷震同樣低聲回答，"但現在我們需要她的資源。保持警惕，幫我盯着她。"
鐵塔的眉頭舒展了些："這才像話。"他拍拍雷震的肩膀，"我去檢查武器儲備。"
雷震剛想跟上，突然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太陽穴炸開。源的警告如雷鳴般在腦海中回蕩：
*女王...感知...接近...*
他踉蹌着扶住車廂，視野邊緣泛起黑色波紋。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從車庫陰影中走出——不是夜影，而是個陌生的少女，她的眼睛是完全的漆黑，沒有眼白，沒有瞳孔。
"雷震？"少女歪着頭，聲音卻像是數百個聲音的混合，"我們終於見面了。"
雷震想喊出聲，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暗金色能量瘋狂涌動，卻無法突破體表。少女微笑着伸出手，指尖開始變形，延伸出細長的黑色尖刺——
"雷震！"鐵塔的吼聲和離子束的尖嘯同時響起。
幻象瞬間消散，雷震發現自己跪在地上，鐵塔正扶着他，離子切割器還冒着煙。夜影和林婉兒也趕了過來，警惕地環顧四周。
"怎麼回事？"林婉兒快速掃描着雷震的生命體征，"腦波異常活躍！"
"他剛才像中邪了一樣。"鐵塔緊張地說，"盯着空處，還試圖說話..."
夜影突然舉起手示意安靜，她的機械義眼調整着焦距："有東西來過。"她指向地面，"看灰塵。"
雷震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平整的灰塵上有一串纖細的足跡，但走到距離他兩米處就突然消失了，仿佛它的主人融入了空氣。
"精神投影。"夜影的聲音罕見地帶着一絲緊張，"蟲族女王在嚐試直接接觸。"
運輸車的引擎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夜影跳上駕駛座："沒時間了，上車！現在！"
雷震被鐵塔半拖半抱地塞進車廂。當車門關閉時，他最後看了一眼車庫的陰影處。那裏空無一物，但他確信有雙黑色的眼睛正注視着自己。
運輸車咆哮着沖出車庫，撞開攔路障，沖入夜色之中。雷震靠在車廂壁上，感受着體內兩股能量的拉鋸戰。鐵塔坐在對面，寬厚的背影擋住了大部分車窗，給人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堅持住，兄弟。"鐵塔遞給他一管應急能量劑，"我在這呢。"
運輸車一個急轉彎，駛入通往城外的廢棄公路。雷震握緊能量劑，意識到這場逃亡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