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霞坡那場隱秘的會面,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投進沈知微心裏,激起的漣漪幾天都沒能平復。父親竟是權力棋局中隨時可棄的“卒子”,蘇家舅父神秘出現,漕幫插手,還有那個名字與江淮相同、卻氣質迥異的書生江文淵……信息太多,砸得她頭暈目眩。

但日子還得過,商會更不能倒。她強迫自己把這些紛亂的念頭壓下去,眼下最要緊的,是穩住商會,找到突破口。

江文淵那句“主動出擊”和“吸納族中資源”,像顆種子,在她心裏發了芽。族裏那些旁支,確實有不少守着幾台破織機、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若是能說動他們加入商會……

她把這個想法跟陳默和秦婉娘說了。陳默撥拉着算盤,眉頭擰着:“風險不小。這些人散漫慣了,驟然納入,管理更難。而且,讓他們以織機或場地入股,分紅怎麼算?鬧不好,就是引狼入室。”

秦婉娘也擔心:“族老們本就虎視眈眈,我們再主動去接觸旁支,會不會激怒他們?”

沈知微何嚐不知其中的風險。但她沒得選。“不破不立。族老們之所以敢一再相逼,無非是覺得我們勢單力薄。若我們能將大部分旁支團結起來,形成勢力,他們反而要投鼠忌器。至於管理……”她看向陳默,“立好規矩,嚴格執行,誰壞了規矩,就按章程辦,絕不姑息!分紅比例,可以談,但主導權必須在我們手裏。”

她語氣裏的決斷,讓陳默和秦婉娘都沒再說什麼。

就在沈知微琢磨着先從哪家旁支下手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自己撞上門來了。

這天,她正在核對秦婉娘最新設計的一批“竹報平安”紋樣的打樣布,秋月急匆匆跑進來,臉色發白:“小姐!不好了!咱們運往府城的那批‘秋水紋’棉布,在城門口被巡檢司的人扣下了!”

沈知微心裏咯噔一下:“爲什麼扣?”

“說是……說是布料質地稀疏,不符合‘協濟布’的征調標準,要全部沒收充公!”

質地稀疏?沈知微猛地站起身。那批“秋水紋”用的是上等棉紗,密度是秦婉娘親自把關的,絕不可能稀疏!這分明是找茬!

她立刻帶着陳默和兩個夥計趕去城門口。

果然,幾輛堆滿布匹的騾車被攔在一邊,幾個穿着號服的巡檢司兵丁抱着膀子守在旁邊,爲首的是個留着兩撇老鼠須的隊正,吊着眼睛,一臉倨傲。

“官爺,不知我們的布匹有何問題?”沈知微上前,盡量客氣地問。

那鼠須隊正斜睨她一眼,哼道:“你就是貨主?你這布,以次充好,根本達不到征調標準!按規矩,全部沒收!”

陳默上前一步,將商會開具的貨品質量文書遞上去:“官爺,這是我們會裏出具的文書,這批布絕對符合標準,甚至優於尋常市面上的棉布。您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那隊正看都不看文書,一把推開:“你們自己開的文書,頂個屁用!我說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沈知微心知這是被人下了絆子,強壓着火氣:“官爺,若是標準有異議,我們可以當場測量比對……”

“比對什麼比對!老子沒空!”鼠須隊正不耐煩地揮手,“趕緊滾開!再囉嗦,連人一起抓!”

他身後幾個兵丁也跟着起哄,推推搡搡。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一輛裝飾樸素的青篷馬車,在一名騎着騾子、管家模樣老者的引導下,緩緩駛到近前。車簾掀起一角,露出一張年輕女子的側臉。

那女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穿着月白底繡淡紫色纏枝梅的襦裙,梳着簡單的墮馬髻,只簪一支素銀梅花簪,容貌算不得絕色,但眉眼間自帶一股書卷清氣,神色平靜從容。

她目光掃過爭執的場面,落在那些被扣下的布匹上,輕輕“咦”了一聲,對車旁的老者低語了幾句。

那老者點點頭,上前幾步,對那鼠須隊正拱了拱手,聲音不高,卻自帶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度:“這位軍爺,老夫看這批布質地均勻,紋樣也雅致,不像劣質之物。不知軍爺扣下的依據是什麼?可有上官的手令?”

鼠須隊正見這老者氣度不凡,馬車雖不華麗,但用料和做工都透着講究,心裏先怯了三分,語氣也不自覺地軟了些:“這……這是上頭的命令,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

老者微微一笑:“既然是按規矩辦事,那更該有憑有據。若是拿不出明確的手令和檢驗標準,就隨意扣押商賈貨物,恐怕……於理不合,也容易惹人非議啊。”

他話語平和,卻字字敲在要害上。鼠須隊正額頭冒汗,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車簾後的女子此時輕聲開口,聲音如泉水擊石,清泠悅耳:“福伯,既然軍爺說是上頭的命令,想必也有苦衷。我們也不要爲難軍爺了。”她頓了頓,目光轉向沈知微,“這位東家,你這布,我看着倒有幾分意趣,不知可否割愛一匹,與我瞧瞧?”

沈知微心中驚疑,這女子看似解圍,卻透着一股不尋常。她按下疑惑,忙道:“小姐喜歡,是我們的榮幸。秋月,取一匹最新的‘竹報平安’紋樣來,贈與這位小姐。”

那女子隔着簾子微微頷首:“多謝。福伯,我們走吧。”

老者應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名帖,遞給那鼠須隊正,淡淡道:“軍爺,這是我家小姐的名帖。今日之事,還望軍爺秉公處理,莫要寒了商賈之心。”

鼠須隊正接過名帖,只看了一眼,臉色瞬間大變,手都抖了起來,連連躬身:“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這就放行!這就放行!”

他忙不迭地揮手讓兵丁放開車隊,對着馬車離去的方向點頭哈腰,直到馬車消失在城門洞,才直起腰,抹了把冷汗,對着沈知微等人也客氣了不少,嘟囔着“誤會,都是誤會”,趕緊溜了。

一場風波,竟被這突如其來、連面都沒露全的女子,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沈知微看着那女子馬車消失的方向,心中波瀾起伏。那女子是誰?爲何要幫她們?那老者遞出的名帖,又是什麼來頭,能讓巡檢司的人怕成那樣?

陳默在一旁低聲道:“東家,那老者氣度不凡,像是大戶人家的得力管家。那女子……恐怕來歷不簡單。”

沈知微點點頭。她想起江文淵說的“搭上宮裏的線”,又想起蘇懷信提到的“貴人”,難道……與這女子有關?

她壓下心頭種種猜測,先指揮夥計們將布匹重新裝車,運往府城。

回到商會,還沒坐定,沈福又送來一份帖子。這回是正經的拜帖,落款是“柳氏明玥”,邀她明日午時,於城中“聽雪樓”一敘。

柳明玥?沈知微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但“柳”這個姓氏,讓她瞬間想到了秦婉娘那個刻薄的前婆家。

她拿着帖子去找秦婉娘。秦婉娘一看到“柳明玥”三個字,臉色就白了,手指絞着衣角,聲音發顫:“是……是她……柳家嫡支的三小姐,最是……最是精明厲害不過……她怎麼會找上東家你?”

沈知微心中了然,看來城門口那位,就是這位柳三小姐了。她幫自己解圍,又突然下帖相約,目的絕不單純。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沈知微收起帖子,眼神沉靜,“明日我去會會她。”

第二天午時,聽雪樓雅間。

沈知微到的時候,柳明玥已經到了。她今日穿了一身淺碧色衣裙,依舊素雅,正臨窗而坐,素手烹茶,動作行雲流水,自成一幅畫卷。

見到沈知微,她放下茶壺,微微一笑,起身相迎:“沈東家,請坐。”

兩人分賓主落座。柳明玥親手斟了茶,推到沈知微面前,開門見山:“昨日城門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沈東家不必掛懷。”

沈知微欠身:“還是要多謝柳小姐解圍。”

柳明玥笑了笑,那笑容溫婉,眼底卻帶着洞察世事的清明:“我幫沈東家,其實也是幫自己。”她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我柳家以織造起家,沈東家商會出的那些新紋樣,尤其是‘秋水紋’和‘暗花菱紋錦’,我很喜歡。聽說,是出自一位姓秦的師傅之手?”

沈知微心中警鈴大作,面上不動聲色:“正是。”

柳明玥看着她,目光坦誠得讓人有些不適:“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秦婉娘在你這裏。她與我柳家有些舊怨,但那都是旁支的糊塗賬,與我無關。我欣賞的是她的手藝。”

她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沈東家,你的商會有技術,有想法,但缺資金,缺穩定的高端銷路,更缺……官面上的庇護。而我柳家,有錢,有遍布江南的商鋪網絡,更重要的是,我們與織造局,與馮公公,都有些交情。”

沈知微心跳漏了一拍。馮公公!她果然提到了!

“柳小姐的意思是?”

“合作。”柳明玥吐出兩個字,清晰而有力,“我柳家,可以入股你的‘江南織造商會’,提供資金,打開銷路,並且……幫你拿到官府的采買資格,甚至,引薦馮公公。”

條件誘人得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藥。

沈知微握緊了茶杯,指尖冰涼:“不知柳家想占多少股?合作之後,商會由誰主導?秦師傅又當如何?”

柳明玥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麼問,從容道:“柳家占股三成,不幹涉商會日常運營,但重大決策需經雙方商議。商會仍由沈東家主導。至於秦婉娘……”她頓了頓,“她可以繼續做她的紋樣師傅,柳家不會追究前事,但她的所有設計,需歸商會所有。”

三成股,換來資金、銷路和官面庇護,聽起來似乎很公平。但沈知微知道,一旦讓柳家這只巨鱷進來,再想讓它出去,就難了。而且,秦婉娘的心血……

“柳小姐的條件,很讓人動心。”沈知微斟酌着詞句,“只是,此事關系重大,我需要時間,與商會各位東家商議。”

柳明玥也不逼迫,優雅地點點頭:“理應如此。我給沈東家三天時間考慮。希望三天後,我們能成爲合作夥伴。”

從聽雪樓出來,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沈知微站在街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

柳明玥的提議,是一條捷徑,能讓她快速獲得急需的一切。但代價,可能是商會的主導權,和秦婉娘的自由。

而不接受?族內虎視眈眈,資金捉襟見肘,官府采買資格遙遙無期,父親的案子停滯不前……

她該怎麼做?

回到商會,她把柳明玥的提議告訴了陳默和秦婉娘。

秦婉娘一聽,臉色煞白,緊緊抓住沈知微的衣袖:“東家!不能答應!柳家的人……他們吃人不吐骨頭的!我的畫稿要是給了他們……”

陳默也眉頭緊鎖:“東家,柳家入股,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實則後患無窮。他們勢大,一旦進來,我們很難不被其左右。而且,三成股……要價太高了。”

道理沈知微都懂。可現實的壓力,也是實實在在的。

她獨自一人走到院子裏,看着那幾間傳出織機聲響的工坊。這是她好不容易才搭建起來的架子,凝聚了母親的心血,秦婉娘的才華,陳默的嚴謹,還有那些小織戶們的希望。

柳明玥那裹着蜜糖的“合作”提議,像塊燙手的山芋,在沈知微心裏翻來覆去地烙。三天,只有三天時間。

她把這事擱在心底最深處,面上不露分毫,照常去商會處理事務,看秦婉娘帶着兩個悟性最好的織工,在雲錦的試驗上一點點艱難地往前挪,聽陳默匯報着勉強維持收支平衡、但依舊脆弱的賬目。

族裏那邊,許是柳明玥插手城門之事的風聲傳了出去,沈崇禮和沈文博暫時沒了動靜,但那蟄伏的窺伺感,揮之不去。

第三天下午,沈知微獨自一人,又去了趟落霞坡。沒約人,只是想在那荒涼安靜的地方,理清思緒。

殘陽如血,將荒草和破廟染上一層淒豔的紅。她站在坡頂,看着腳下逐漸亮起零星燈火、卻又顯得無比遙遠的吳江縣城。

答應柳家,眼前所有的困境似乎都能迎刃而解。資金、銷路、官面庇護,甚至可能更快接觸到馮公公,爲父親爭取生機。代價呢?商會的主導權,秦婉娘的心血自由,還有……她沈知微從此恐怕再難真正自主,要仰柳家鼻息。

不答應呢?族內的明槍暗箭,資金的捉襟見肘,官府采買的遙不可及,父親案子的停滯不前……每一樣都可能將她和她好不容易攢起的這點家業,碾得粉碎。

風吹起她的裙擺,帶着晚秋的涼意。她想起母親冊子裏那些娟秀又透着堅韌的字跡,想起父親被帶走時那絕望的眼神,想起秦婉娘提到柳家時的恐懼,想起陳默看着賬本時緊鎖的眉頭,想起那些加入商會的小織戶們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她不能退。退了這一步,之前所有的掙扎和堅持,就都成了笑話。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天地間最後一絲暖光消失,寒意彌漫開來。沈知微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轉身,一步步堅定地走下山坡。

她心裏有了答案。

回到沈家,她立刻將陳默和秦婉娘叫到跟前。

“柳家的合作,我決定……”她頓了頓,看着兩人緊張的神情,清晰地說道,“拒絕。”

秦婉娘猛地鬆了一口氣,眼圈瞬間紅了,抓住沈知微的手,哽咽着說不出話。

陳默眼中也閃過一絲如釋重負,但眉頭依舊鎖着:“東家,拒絕了柳家,接下來……恐怕更難了。”

“我知道。”沈知微語氣平靜,卻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但路是人走出來的。柳家能給我們的,我們靠自己,未必掙不來!”

她看向秦婉娘:“婉娘,雲錦的試驗,還得加快!這是我們能不能接觸到馮公公的關鍵!”

秦婉娘用力點頭:“東家放心,我就是不吃不睡,也一定盡快弄出個樣子來!”

沈知微又對陳默道:“陳先生,資金的事,我們再想辦法。你之前提過的,以未來訂單或商會份額做抵押,向永順紗行或江氏布莊爭取更優惠賬期甚至借貸,我覺得可以試試。另外,吸納族中旁支的事,也要抓緊提上日程,多一份力量,多一分底氣。”

陳默沉吟片刻,道:“向東家,永順紗行趙掌櫃那邊,或許可以一試。他與我們合作日久,知道我們的潛力。至於族中旁支……我這兩日暗地裏接觸了兩家日子確實艱難的,他們倒是有意向,只是擔心族老那邊……”

“族老那邊,我來應付。”沈知微眼神銳利,“你只管去談,條件可以適當優厚,但規矩必須講清楚。”

安排完這些,沈知微鋪開紙筆,開始給柳明玥寫回信。言辭客氣,但態度明確,感謝厚愛,但合作之事,暫不考慮。

信送出去的瞬間,沈知微感覺心頭那塊大石仿佛被挪開了一些,雖然前路依舊艱難,但至少,方向是她自己選的。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拒絕柳家的消息,不知怎麼,還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地傳開了。

第二天,沈知微剛到商會,還沒坐穩,沈文博就帶着兩個族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這回,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沈知微!你好大的膽子!”沈文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盞亂響,“柳家三小姐主動與你合作,那是看得起你!是天大的機緣!你竟敢拒絕?!你眼裏還有沒有族裏?還有沒有長輩?!”

沈崇禮這次沒來,顯然是讓沈文博當這個急先鋒。

沈知微端坐不動,等沈文博吼完了,才慢慢抬起眼:“文博叔,與誰合作,是商會的商業決策,似乎……不歸族裏管。”

“放屁!”沈文博唾沫橫飛,“你這商會,用的是沈家的地方(指沈知微家宅的一部分),沾着沈家的光!你的決策,就得族裏同意!拒絕了柳家,就是斷送了族裏攀上高枝的機會!你這是損害族產!按族規,我現在就能把你捆了,送去祠堂受罰!”

他身後的兩個族丁摩拳擦掌,就要上前。

“我看誰敢!”沈知微猛地站起身,目光如冰刃般掃過那兩人,竟讓他們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她不再看沈文博,而是對着門外揚聲道,“韓管事!勞您駕,清個場!”

話音落下,商會院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了四五個穿着短打、面色精悍的漢子,爲首一人,正是那日在落霞坡見過的漕幫韓管事!他抱着膀子,往門口一站,眼神凶悍地盯着沈文博幾人,也不說話,但那架勢,分明就是“誰動誰試試”。

沈文博幾人哪見過這陣仗?他們欺負沈知微一個孤女可以,但對上漕幫這些刀頭舔血的漢子,氣焰瞬間矮了半截,臉色都白了。

“你……你……”沈文博指着沈知微,手指發抖,“你竟敢勾結江湖匪類?!”

沈知微冷笑一聲:“文博叔說話可要講證據。韓管事是我們商會請來的護院教頭,負責商會貨物和人員安全,正經籤了契書的,何來勾結匪類一說?倒是您,帶着人強闖商會,意圖不軌,我倒要問問,是何道理?”

她一口一個“商會”,一口一個“契書”,將沈文博的指控堵得嚴嚴實實。

韓管事適時地往前踏了一步,活動了一下手腕,骨節發出咔吧的輕響,眼神更加不善。

沈文博氣得渾身哆嗦,看看沈知微,又看看門神似的韓管事和他身後那幾個精壯漢子,知道今天絕對討不了好,再待下去只怕要吃虧。他狠狠一跺腳,撂下句“你給我等着!族裏絕不會放過你!”,帶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他們狼狽的背影,沈知微緩緩坐回椅子上,後背也是一層冷汗。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族裏絕不會善罷甘休,柳家那邊,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她這個“不識抬舉”的。

但她沒有後悔。

就在這時,陳默拿着一封信,面色凝重地快步走了進來:“東家,永順紗行趙掌櫃派人送來的信。”

沈知微接過信,展開一看,心猛地沉了下去。

信上說,原本談好的,下一批聯合采購的棉紗,價格要上浮半成,而且,預付定金的比例,也要提高到八成。理由是,近來棉花歉收,原料緊張。

這分明是趁火打劫!或者是……受到了某種壓力?

沈知微捏着信紙,指節泛白。剛拒絕了柳家,原料這邊就出了問題。這背後,有沒有柳家的影子?

她感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緩緩收緊。

“東家,現在怎麼辦?”陳默憂心忡忡,“若是答應這個條件,我們的資金鏈,立刻就會斷掉。”

沈知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亂。

“回信給趙掌櫃,”她沉吟片刻,道,“價格上浮半成,我們可以接受。但預付定金比例,最高只能給到六成,這是我們的底線。另外,告訴他,我們商會正在試驗一種新的織法,若成功,對絲線的需求會大增,希望他能看在長遠合作的份上,給予支持。”

她在賭,賭趙順對商會潛力的看好,賭他不想徹底撕破臉。

信送出去了,但沈知微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傍晚,她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沈家。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面傳來錢嬸子尖利的哭嚎和叫罵聲:

“沒天理啊!族裏要收回宅子啊!讓我們娘兒幾個住哪兒去啊!都是你這掃把星害的!得罪了族老,得罪了柳家,你要把我們全都害死啊!”

沈知微腳步一頓,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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