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陸司銘看着已經掛斷的手機屏幕，心頭無端一緊。

這是第一次，在他百分百投入的極限運動中，他竟然分神了。

顧惜月最後那句話輕飄飄的，卻像根細刺扎進他心裏——“從此以後你的人生都會自由”。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哥！”林棠已經穿戴好裝備，興奮地跑來拉住他的手臂，“發什麼呆呢？就等你了。”

他勉強扯出個笑容，將手機塞回口袋。

就這一次，他告訴自己，完成這個挑戰，他就徹底收心，回去做一個合格的丈夫，做那個他尚未謀面的孩子的父親。

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他就任性這一次。

站在懸崖邊，強風撲面。

林棠倒數三二一，打開滑翔翼，縱身躍下，發出暢快的尖叫。

陸司銘緊隨其後，可就在騰空的瞬間，顧惜月蹦極時慘白的臉竟突兀地閃過腦海——她當時也是這樣墜落，卻充滿恐懼。

“陸哥，你在幹什麼，做動作啊！”

林棠在下方喊他。

他猛地回神，卻發現自己的手竟有些發抖。

勉強完成第一個翻轉，第二個動作時，本該側身避開的樹枝，他卻慢了一拍。

“嗤啦——”

左臂傳來撕裂的劇痛。他悶哼一聲，滑翔軌跡瞬間歪斜。

“陸哥！”林棠的驚呼被風扯遠。

他強忍疼痛勉強着陸，血已經浸透衣袖，傷勢過重，只能先去醫院，挑戰被迫終止。

醫院裏，消毒水氣味刺鼻。

醫生縫合傷口時，陸司銘有些緊張的問：“醫生，我這傷疤大概什麼時候能好，我不想讓我老婆擔心。”

自從孩子早產後，月月的情況就一直不太好，這段時間更是對他不冷不熱。

陸司銘簡直不敢想，要是她發現了他背着他偷偷和林棠去玩了極限……

醫生看了看他的傷，保守的預估：“這次傷口不是很深，大概需要個十五天左右吧。”

聽到這話，陸司銘才嘆了口氣，醫生離開後，陸司銘拿出手機，想給顧惜月打個電話。

要是讓她知道自己提前趕回來，應該會高興的。

可是手機在手上轉了一個圈，被收了回來。

陸司銘突然想起，今天正好是孩子放在保溫箱裏的第十天，這麼久以來，他從來沒有去看過他的孩子。

要是帶着孩子一起去接月月，她應該會高興一點吧。

陸司銘似乎都可以想象到顧惜月臉上的笑容，腳步一拐去了保溫室。

可當他將信息轉告負責的醫生時，醫生轉身在電腦上查詢，眉頭越皺越緊。

“先生，您是不是記錯了？顧惜月女士的檔案顯示當時破水出血時發現不及時，導致胎兒在肚子裏就停了胎心，生出來的……是一個死胎啊，哪裏來的孩子啊？”

陸司銘只覺得五雷轟頂，大腦一片空白：“什麼！”

怎麼可能，他們的孩子怎麼可能……

早就沒有了。

他想起顧惜月問他“會後悔嗎”時的眼神，想起她平靜地說“兩清了”。

陸司銘只覺得血液凝固，他居然……親手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他踩在親生孩子的屍骨上，去追尋他所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