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聽見這聲音,沒來由的心裏一陣柔軟,她幾乎是充滿希冀的扭過頭。
身後的人還着着官服,大約四十多歲,眼裏頭帶着寵溺,發白得胡須黏在下頜上,看着陸夏充滿笑意。
陸錦心口一窒,她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是個孤兒,從小就羨慕別人的父母,尤其是父親。因爲父親就意味着逛遊樂園,買禮物,舉高高,所以莫名的看見這人她就想親近。
而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似乎也有些歡喜,壓制不住地想要接近面前的人。
只是當那人再扭頭看她的時候,感覺就不一樣了,眸子裏帶着厭棄和不耐煩,他“嘖”了一下問:“你又怎麼惹夏兒了?”
陸錦居然沒忍住,一滴眼淚吧嗒一聲落了下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小瑜就抱不平似的說:“老爺,不是小小姐,是大小姐她,讓柔兒拆了我們府裏的灶台,是小小姐花了好幾日弄好的,大小姐她……”
小瑜還沒說完,忽然就被面親這人一句“放肆”給阻止住了。
他到底是丞相,舉止之間皆是官員的威嚴氣息,此時卻多少顯得有些猙獰。
他怒道:“我同你家主子說話,哪輪得到你插嘴,柔兒,給我掌嘴,讓她長長記性!”
陸錦還沒反應過來,就忽然聽見“啪”得一聲響,她扭頭去看,卻發現柔兒似乎早有準備,手上不知道拿了什麼,只一巴掌,就打得小瑜流血不止。
陸錦忽然想起來,小瑜好像之前提到過她雖然是相府的小小姐,但是非常不受寵,尤其是老爺,十分不待見她。
陸錦想到這裏突然沖上前去一把掀開柔兒,扭頭說:“父親大人,您知道這是哪裏嗎?事情還沒弄清楚,您打人合適嗎?”
陸錦當了心理醫生那麼多年,從未見過那麼陰狠的表情,卻在這一秒在她所謂的父親的臉上看見了。
她的父親冷哼了一聲說:“來人,給我拉開九王妃,奴才們犯了錯,這就是下場,給我狠狠地打!”
陸錦被人拉開,她瘋狂地喊着,看着陸夏露出得意的表情,又看見她的父親臉上洋溢着幾乎痛快的表情,她終於放棄求他們,轉而扭頭對着小瑜喊:“你跑啊!跑啊!”
這是她來到這裏這麼久,頭一次這麼無助,也頭一次覺得,這個時代真的非常可怕。
她看着小瑜被打得一直吐血,卻沒辦法去救她,她喊王府的爲數不多的侍衛和管家,大家也都乖乖地站着,不敢上前一步。
陸錦知道,在這個傻子王爺的王府,一個王爺還沒有一個丞相府的小姐權力大,她也終於知道,這世上真的有用暴力也解決不了的事。
她喊叫得累了,小瑜也暈過了,她才聽見那個她期待了很久的人冷聲道:“管好你的下人,別主人是個傻子,下人還不如一條狗!”
陸錦癱坐在地上,看着他們離去,又見管家趕忙找人來將小瑜抬回去,她突然發瘋了一般搡開衆人,撲到小瑜跟前,喊着:“叫大夫,叫大夫啊!”
管家這回似乎也反應過來了,趕忙差人去府外請了大夫。衆人七手八腳地將小瑜抬到屋子裏,又慌忙散了各自忙各自的事,仿佛這對於他們來說不足爲奇也不值一提。
陸錦當心理醫生那麼久心理素質很強大,可她也從未遇見過這樣讓人氣得吐血的事,她就那樣看着昏迷過去的小瑜,心裏跟針扎一樣。
她意識到,這個世界,當真把人不當人。
一個灶台,一句頂撞,這個人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大夫來的時候,看見小瑜的傷也嚇了一跳,趕忙看了傷口又把了脈,接着鬆了口氣道:“都是外傷,養養就好了。”
陸錦下意識地問:“會疼嗎?”
大夫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說:“自然會啊,而且這姑娘側臉上的這道疤,大概要留着了。”
陸錦一時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