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不公平,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一男一女身上,世人往往更苛責女子,對男子卻分外寬容。
千年後的所謂發達世界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這個更講究禮教的時代?
盡管大梁的風氣開放,並不禁女子拋頭露面,年輕男女相約外出遊玩也稀鬆平常,但要說男女平等,那就是個笑話了。
陸青蘿自認她沒有那個能力,能在短時間內改變這個時代,就不能向身邊人灌輸過於驚世駭俗的言論,便說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那樣不要臉的,表姐不必因爲他們的事而心生焦慮,若因此壞了你的姻緣,倒是我的罪過了。”
張文心比陸青蘿年長,如今已經十七歲,也已定下婚事,婚期將近。
聽了陸青蘿的話,便輕撇嘴,有些渾不在意的說道:“我都記不清那孟伯淵長什麼模樣了,反正以我家的權勢地位,等我嫁了過去,他家必不敢虧待我。”
這個想法就很值得誇贊,其實這也是這個時代大部分女子的想法。
戀愛腦畢竟是少數,只會盯着跟男人之間那點情情愛愛的人,也會被認爲小家子氣,妾室做派,不堪大用。
坐在一旁,安靜看姐妹倆說話的顧燕飛,此時不由得出聲問道:“婚期將近,孟大公子遊學還沒回來嗎?”
張文心歪了下頭,“說是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此時,有一駕青篷馬車晃悠悠的穿過了金光門進入京城,趕車的是一位藍衣小哥,頭上戴着鬥笠,面上蒙着布巾,腳上一雙布鞋已經破了兩個大洞,身上灰撲撲的滿是風塵。
今日的京城一如既往的熱鬧,摩肩接踵、人聲鼎沸,小哥突然朝身後的馬車說道:“先生,寧王世子和陸姑娘的婚事好像出了變故。”
“我聽見了。”馬車內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頓了會兒,又說道,“先去昌平侯府。”
馬車悠悠的穿過一條條街巷,最終停在了昌平侯府的大門前。
此時,昌平侯府的西邊側門洞開,一個個箱籠被仆從抬着、扛着從門內搬出來,整整齊齊的裝到門外馬車上。
“這是在搬家,還是誰要出遠門?”
正在街上指揮裝車的侯府管家看到這駕馬車便迎了上來,朝小哥拱手問道:“不知尊駕是……二舅爺?”
馬車裏出來了一個襦衫老者,正是張家二爺。
張二爺身上也是灰撲撲的沾滿了塵土,衣衫髒亂,胡子打結,加上亂糟糟灰白的頭發,整個人看起來都舊舊的。
陸管家怔愣了會兒,連忙躬身,“二舅爺這是從哪兒回來的?”
一邊問着,一邊連忙把人往侯府內迎,一邊還叫旁邊機靈的小廝快快跑去稟告侯爺和夫人。
張二爺下了馬車後先是用力撣了幾下衣裳,撣下一大片塵土,然後才邁步進了昌平侯府,隨口說道:“從西邊回來的,差點渴死在荒漠裏。剛進京就聽見街上的人在說寧王府和陸家的婚事,我也就不先回府洗漱了,直接來了這邊。是不是梁霄欺負乖乖了?門外又是怎麼回事?誰要出遠門避難不成?”
陸管家的腰彎得更低了,“此事說來話長,不過確實是寧王世子辜負了我們姑娘,門外那些都是往日寧王府送來的東西,侯爺和夫人正要上門去退婚呢。”
正說着,迎面跑來一群人。
“二哥哥!”
張二爺抬頭就看到自家幺妹飛奔而來,還沒到跟前,就已經眼中含淚,委屈又憤怒的說道:“二哥哥,那梁霄裝的一副端正模樣,把我們都給騙了,他昨日給了我乖乖好大的一個巴掌!”
張二爺頓時大怒:“混賬東西,他敢對乖乖動手?!”
張蓁蓁擦了擦眼淚,說道:“我們今日就要去退婚,二哥哥你待會兒陪我一起去。”
“這是自然!”
張二爺比張蓁蓁這個幺妹年長許多,說一句像女兒一樣養大的也不爲過,哪怕如今張蓁蓁都快要當祖母了,他仍見不得她露出委屈模樣。
陸侯爺在後面撓了撓頭,上前來說道:“二哥不如先去洗漱一番,再用些吃食,正好要送去寧王府的東西也還未理好。”
順便也把事情跟二舅哥說說清楚,免得他不了解真相,影響發揮。
張蓁蓁也從激動中回過神,看着張二哥這一身的狼狽,說道:“二哥哥不是帶學生去遊學了嗎?怎麼弄成這個模樣?難不成還去挖土了?”
說着又看向跟在張二爺身後的年輕人,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終於把人認了出來,頓時倒吸一口氣。
此時,張文心的聲音忽然從後方傳來,“孟伯淵?我記得你之前好像不長這樣,怎麼出去一趟,變醜了?”
隔着厚厚的塵土,都能看見孟伯淵的臉上突然通紅一片。
早知道張姑娘今日在侯府,他就不跟着先生來了,最多送他到門外,絕不會踏入昌平侯府一步!
他低頭拱手,幾乎要掩面而逃。
張二爺轉頭瞪了張文心一眼,“胡說什麼?斯年這次跟着我出行,也是歷經艱險,你不心疼就罷了,怎麼還取笑他?”
張文心扁了扁嘴,她哪裏取笑他了?確實是差點沒認出來。
幸虧二伯就在眼前,這才敢大膽猜測,不然若在路上遇見,她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陸青蘿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目光從那全身都在散發着窘迫的孟大公子身上收回,轉頭朝張二爺說道:“二舅舅,您這一路風塵仆仆,都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吧?不如和孟公子一起,先去洗漱一番,去去乏,我已吩咐廚房,做些好克化的吃食。”
張二爺看向陸青蘿的眼神瞬間變得溫柔,溫柔中還透着憐愛,“好,乖乖受委屈了,待會兒二舅舅幫你討回來!”
陸青蘿目光一軟,點頭道:“多謝二舅舅。”
原主當真是被養在蜜罐子裏,被這麼多的人喜愛疼愛寵愛着。
蜜罐子裏長大的姑娘,明媚大方、知書達理,對親近的長輩也能嬌憨可愛,撒嬌賣癡信手拈來,卻禁不住過度的摧折。
所以,梁霄真是該死啊,如今只是禁足三年,卻依然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實在是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