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道背影,默默發會兒呆,慕念念才起身。
身上的深藍夾克滑落。
霸道深刻的清冽木質香,充斥周身,讓她微微臉紅。
把衣服平整的掛在駕駛座靠背上,慕念念下車朝男人走過去。
“好看嗎?”
兒時風景,依然如故,美得讓她窒息。
緋色與淺黃交織,在湛藍天幕下,深淺交錯。
靜若處子的晚霞,似被微風吹動,錦衣翻飛,長袖起舞。
婀娜多姿,光華灼目。
其實,奶奶有句話說錯了。
下河不是爲了摸魚。
只因七彩霞光倒映在水裏太美。
她想掬一捧晚霞在手裏。
少女時期,誰沒有一個如詩如歌的美夢。
男人沒回答,深邃眸光,飄在天邊。
慕念念與他並肩而立,目光從色彩絢爛的天空,落入水中。
此處位於河道上遊,水流清澈,碧綠水草飄蕩,偶見魚兒晃晃悠悠穿梭其中。
與下遊惡臭難當,形成鮮明對比。
不是人人都有錢搬家,許多人,只能長年累月的一忍再忍。
反映很多次,始終未能解決。
身邊這位呢?
困擾當地百姓多年的噩夢,會終結在他手裏嗎?
“在想什麼?”
始終沉默的男人,終於開口,難以捉摸的幽深目光,定格在她臉上。
慕念念側首,抬眸望向他。
沉思片刻,淡聲回答:“在想爲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求神拜佛?”
時翊微微斂眸,聲音柔和:“答案?”
“您認爲呢?”
小姑娘又在試探他。
即便當場表態,依然不能讓她信任。
“周三上午十點,到我辦公室來,給你答案。”
暗戳戳的小心思被拆穿。
慕念念並不尷尬,眉梢微挑,唇角彎彎。
頰邊浮現兩個淺淺梨渦。
“那就先謝謝時書記嘍。”
時翊目光寵溺,溫腔帶上幾分笑意:“不客氣,報你一飯之恩。”
慕念念微怔,隨即揚眉淺笑。
什麼一飯之恩,不過是大領導願意爲走投無路的人撐腰,拿她做借口罷了。
但她承認,確實有被取悅到。
車子駛入清風苑地下停車場。
時翊鎖好車門,將車鑰匙遞給小姑娘。
帶着體溫的鑰匙,握在手裏,讓眼前這個人都有了些許溫度。
兩人一起乘電梯上樓。
“今天辛苦您了。”
畢竟大領導親自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又陪她在河邊賞美景。
“晚飯準備怎麼吃?”
時翊目光掃過小丫頭手裏的食品袋。
半透明的袋子,能看到裏面一格一格方形容器。
顯然是從老家帶來的食物。
“奶奶給包了餃子。”慕念念晃晃手裏的袋子,小臉驕傲,隨口問了句:“您呢?”
時翊單手插在褲袋裏,高挺身體站姿鬆弛,淡聲答:“還不知道,保姆今天放假。”
這個暗示……
慕念念鬱悶嘟嘴,早知道就不嘴賤了。
“那您要一起吃點嗎?”
時翊看着小丫頭一副肉疼的樣子,唇角浮現一抹弧度。
“不了,老人家特意給你包的,留着吧。”
慕念念呼出一口氣。
剛好電梯到,跟領導道別,兔子一樣竄回家。
慕念念稍作休息,開始煮餃子。
等水開的功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發呆。
晚霞已然散盡,黑夜籠罩在城市上空。
回憶這兩日種種。
自就任以來,那個人,對於雲澤而言,猶如黑夜深處,那一盞盞明燈。
靜靜照亮前路。
就算是演戲,這兩個月,他也是個很好的演員。
鍋蓋跳動的聲音傳來,慕念念回過神,沉默片刻,又加一碗水。
煮了兩人份的餃子,盛出一大半,去敲對面門。
在賓館住兩晚,時翊到家第一件事,先沖澡。
沒料到小姑娘會主動來敲門,以爲是物業,開門時,身上鬆鬆圍着浴袍。
看到俏顏驟然升溫變紅,時翊微微挑眉,側身,“進來。”
“不……不了,這份給您,盤子明天我來拿。”
“保姆備了晚餐,加上餃子我一個人吃不完,過來一起。”
淡然留下一句話,時翊開着門,轉身回臥室。
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她。
慕念念呆呆的愣在門口。
昨天兩頓飯有陸聿在場,慕念念還沒覺得什麼。
今天只有兩個人,緊張感莫名加重。
低着頭悄悄吃東西。
對面的人盯着她看片刻,起身離開。
慕念念暗暗籲口氣,下次絕不隨便當好人。
大領導再回來,手裏拿着辣椒油、醋,和一個小碟子。
東西放在她面前,領導繼續吃自己的。
默然片刻,小姑娘偷偷瞥他一眼,默默給自己調了份蘸料。
“阿聿的提議,考慮得怎麼樣?”
正埋頭苦吃,大領導忽然出聲詢問。
慕念念頓了一下,才低聲回答:“再看看吧。”
看什麼?
當然是看他對昨日之事的處理態度和結果。
看他是不是值得她跳出原本的舒適圈。
時翊淡笑,沒再追問。
小丫頭看似膽大妄爲,實則小心謹慎。
任何事從不看表面,關注點永遠在核心問題上。
滿腔赤誠,膽大心細,很適合如今的雲澤。
華大培養出的優秀畢業生,專業方面毋庸置疑。
跟在父舅身邊,自小耳濡目染,熟悉這個圈子規則。
欠缺的唯有經驗閱歷。
所以,才想把她調到身邊來,手把手教。
他要的從來不只是柔弱乖順的小嬌妻。
更想給雲澤,給群衆,培養一個值得托付信任的幹部。
周一周二過的還算平穩,新人入職,處於學習階段。
周三上午九點五十分,接到一通電話,未備注名字。
“您好,哪位?”
“我。”
熟悉的聲音,透着一絲不悅。
“時……時書記,您好。”
慕念念尷尬無比,周末竟然忘記存大領導電話。
“來我辦公室,兌現承諾。”
時翊拿她沒辦法,又舍不得真生氣。
掛掉電話,慕念念心底涌起一抹異樣。
他竟真的放在心上。
跟主任交代一聲,便出門上樓。
敲三下門,裏面傳來森冷低沉的回答:“進。”
推門進去,兩人並排站在辦公桌前。
辦公桌後的男人,身穿白襯衣,第一顆扣子解開,腰背筆挺,渾身肅殺冷厲。
遠遠看一眼,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