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開放日前一天,B班教室裏堆滿了鬼屋道具。
凱莉指揮着幾個同學懸掛黑色帷幔,金和紫堂幻正往紙箱上貼“骷髏”標志,格瑞沉默地搬運着音響設備。
凱莉踩着梯子掛蜘蛛網,黑色蕾絲裙擺晃來晃去:“這邊再纏點熒光膠帶!要那種幽幽的綠光!”
金抱着一箱骷髏頭模型跌跌撞撞跑來:“夏同學!能幫我接一下嗎?”
夏知意伸手接過箱子,指尖碰到一個冰涼的頭骨模型。
……像醫院床欄的觸感。
她突然想起原世界的噩夢——十五歲化療期間,高燒不退的夜晚總是夢見腐爛的手從病床下伸出,而父母在病房外聊天,笑聲隔着門板傳來。
“夏同學?”金擔憂地湊近,“你臉色好白……”
“沒事。”她放下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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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意被分配到的任務是給“幽靈”玩偶填充棉花。
“再多塞點!”凱莉湊過來檢查,“要看起來鼓鼓的才嚇人!”
夏知意機械地往玩偶裏塞着填充物,指尖觸碰到冰涼的化纖布料時,前世病房裏的夜晚又在眼前閃回——
【原世界·深夜病房】
十五歲的夏知意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病號服。
夢裏沒有臉的怪物掐着她的脖子,嘶啞地說“你怎麼還沒死”。
她顫抖着按下呼叫鈴,護士半小時後才來,不耐煩地丟下一句:“做噩夢而已,別大驚小怪。”
第二天告訴父母時,父親頭也不抬地刷着手機:“心理作用,自己調節。”
母親削着蘋果:“醫院床位很貴的,別總給醫生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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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從玩偶的縫合處漏了出來。
“夏同學?”金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你臉色好差……是不是太累了?”
夏知意搖搖頭,繼續往玩偶裏塞棉花,這次用力到指節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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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日當天,學校人聲鼎沸。
B班的鬼屋門口排起長隊,凱莉戴着惡魔角在入口處收票,笑容甜美得像在醞釀什麼陰謀。
“我們的鬼屋可是全校最恐怖的哦~心髒病患者慎入!”
夏知意站在遠處樹蔭下,看着興奮的人群進進出出。她本該在鬼屋後半段扮演“女鬼”,但今早凱莉突然說:“你臉色太差了,換安莉潔替你吧。”
“夏同學!”金從鬼屋側門溜出來,額頭上還粘着假血,“你要不要也來體驗一下?超——刺激的!”
夏知意下意識後退半步:“不用。”
“誒?可是大家都去了!”金指着遠處,格瑞正被幾個女生紅着臉邀請同行,嘉德羅斯臭着臉站在鬼屋入口,連卡米爾都戴着耳機在排隊。
金的藍眼睛閃閃發亮:“一起嘛!我保護你!”
保護?
夏知意想起學園祭上他連蘑菇頭套都戴反的樣子。
“走吧走吧!”金已經拉住她的手腕,“紫堂說最後有個超厲害的秘密機關!”
抗拒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金好感度+3】
系統小聲問:【宿主,您真的要去嗎?】
夏知意沒有回答,只是跟着金走向那扇漆黑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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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裏光線幽暗,人造冷氣吹得人脊背發涼。
金在前面帶路,聲音故意壓得陰森森的:“歡迎來到……詛咒之館……”
格瑞走在最後,腳步聲幾乎聽不見。
第一個房間掛滿飄動的白布,突然亮起的綠光中,一具吊死鬼模型猛地蕩下來——
夏知意呼吸一滯。
(只是道具……)
她攥緊拳頭,強迫自己往前走。
第二個房間是“停屍間”,金屬床上躺着蓋白布的“屍體”。金突然掀開白布跳起來:“哇啊啊!”
格瑞:“……”
夏知意沒被嚇到,但指尖已經冰涼。
(像化療時的病床。)
(像夢見鬼壓床時動彈不得的感覺。)
第三個房間最暗,地面鋪着仿制沼澤的軟墊,踩上去會發出黏膩的水聲。
“小心哦~”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這裏有‘僵屍’會抓腳踝……”
話音剛落,一只蒼白的手突然從“沼澤”裏伸出!
夏知意猛地後退,後背撞上牆壁。
(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但噩夢的記憶洶涌而來——
【原世界·夢境】
病床下伸出的手抓住她的腳踝,腐爛的臉貼上來:“帶你走……”
她尖叫着醒來,護士不耐煩地按亮燈:“別大驚小怪,只是退燒藥的副作用。”
父母在陪護床上翻了個身,嘟囔着“又做夢”。
——鬼屋的黑暗中,夏知意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呼吸越來越急促,視野邊緣開始泛白。
(……)
(明明知道是假的……)
詭異的綠光偶爾閃過,照出牆壁上扭曲的“血手印”。
金興奮地在前方開路,時不時被突然彈出的道具嚇得哇哇大叫,又立刻哈哈大笑。
夏知意跟在他身後,呼吸不自覺地放輕。
(只是假的……)
她不斷告訴自己,但脊背仍然繃得筆直。某個轉角處,一具“吊死鬼”模型突然垂下來,腐爛的臉幾乎貼到她鼻尖——
【原世界·噩夢】
病床邊的輸液架變成高大的黑影,俯身掐住她的脖子。
“爲什麼還活着?”黑影嘶嘶地說,“浪費醫療資源的廢物……”
夏知意猛地後退,撞在牆壁上。
“夏同學?”金回頭,“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喉嚨發緊。
前方傳來紫堂幻的聲音(他負責中段機關):“通、通過這裏的客人請小心腳下……呃,我是說,嗚哇啊啊啊——”
顯然是忘詞了。
金噗嗤一笑,繼續前進。
夏知意強迫自己跟上,但越往裏走,空氣越渾濁。
快結束了……
就在她這麼想時,頭頂突然傳來“咔噠”一聲——
一具棺材模型轟然打開,慘白的“屍體”直挺挺坐起,空洞的眼眶流下“血淚”。
與此同時,所有燈光熄滅。
絕對的黑暗中,夏知意僵在原地。
(呼吸……)
(……)
但身體仿佛被夢魘壓住,連指尖都無法顫動。
冷汗順着後背滑下,耳邊只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又來了。)
(這種無力的感覺。)
就在這時——
“嘖。”
身側傳來一聲不耐煩的咂舌。
“喂。”
一道熟悉的、帶着不耐煩的聲音近在咫尺。
聲音壓得很低,帶着一貫的傲慢,卻又奇異地……讓人安心。
“要是怕得不行……”
“可以牽我的手。”
黑暗中,有人向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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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獎競猜: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