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色信號煙火的炸裂,如同在鬼哭島暮色的畫布上潑灑開一團刺目的鮮血。這既是成功的宣告,也是危機降臨的警報。

西側海岸,負責破壞烽火台和布設障礙的老兵小隊看到了信號。帶隊的老兵沒有絲毫猶豫,低吼一聲:“動手!”六人如同撲食的餓狼,迅速解決了西側烽火台值守的兩名昏昏欲睡的倭寇,將烽火台付之一炬,隨即潛入冰冷的海水,在預定水道緊張地布設下攜帶的繩索和鐵蒺藜。整個過程幹淨利落,隨後迅速向二號匯合點——一處偏僻的小海灣撤離。

而此刻,主碼頭區域,戰鬥已瞬間爆發!

蕭瑟擲出信號煙火的同時,身體已本能地向側後方急退,試圖拉開與那兩名紫衣人的距離。他深知,與這種氣息詭異的對手近身纏鬥,凶多吉少。

然而,紫衣人的速度遠超他的預料。當先一人,身形如同鬼魅飄忽,看似不快,卻眨眼間便掠過十餘丈的距離,手中狹長太刀劃出一道淒冷的弧線,直斬蕭瑟脖頸!刀未至,一股陰寒刺骨的殺氣已然籠罩而來,讓蕭瑟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蕭瑟瞳孔驟縮!這一刀,角度刁鑽,速度驚人,更帶着一種擾亂心神的力量!他幾乎來不及思考,“身識”和戰鬥本能催發到極致,腰刀間不容發地向上格擋!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炸響!火星四濺!

蕭瑟只覺一股陰寒巨力順着刀身傳來,整條右臂瞬間酸麻,虎口崩裂,鮮血直流,腰刀險些脫手!整個人更是被這股巨力震得踉蹌後退七八步,才勉強站穩,胸口氣血翻涌!

好強的力量!好詭異的勁道!

蕭瑟心中駭然。這絕非普通倭寇武士所能擁有的實力!對方的內息(或類似能量)陰寒詭異,帶着腐蝕般的穿透力!

另一名紫衣人並未急於進攻,而是身形一晃,如同輕煙般繞向蕭瑟側翼,封住了他撤退的路線,眼神冰冷地審視着,仿佛在看一只陷入絕境的獵物。他們的配合默契無比。

“有點意思,能擋住我一刀。”出手的那名紫衣人開口了,聲音沙啞幹澀,如同砂紙摩擦,說的竟是略帶生硬的漢語,“看來,就是你們這幾只老鼠,摸上了島。”

蕭瑟強壓下翻騰的氣血,緊握腰刀,眼神銳利地掃視着兩名對手,大腦飛速運轉。硬拼絕不是對手,必須想辦法脫身!他注意到碼頭因爲之前的火警和現在的打鬥,已經更加混亂,許多倭寇正在圍攏過來,但似乎對這兩名紫衣人頗爲忌憚,不敢靠得太近。

“你們是什麼人?”蕭瑟沉聲問道,試圖拖延時間,尋找破綻。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側翼那名紫衣人冷冷道,身影陡然模糊,下一刻,竟如瞬移般出現在蕭瑟左側,太刀悄無聲息地刺向他的肋部!這一擊,無聲無息,卻歹毒異常!

蕭瑟的“環境威脅感知”再次救了他!在對方身影模糊的瞬間,他已感覺到左側空氣的細微波動,想也不想,身體強行扭動,腰刀順勢下劈!

“鏘!”又是一次硬碰硬!蕭瑟再次被震退,左臂也被刀鋒劃開一道血口,陰寒之氣侵入,整條手臂都感到一陣麻木。

不行!速度、力量、招式都完全被壓制!這樣下去,不出三招,必死無疑!

蕭瑟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他猛地一腳踢起地上一塊碎石,射向正面那名紫衣人的面門,同時身體向右側看似防守最嚴密的貨物堆方向撞去!

兩名紫衣人輕易避開碎石,見他“慌不擇路”撞向死胡同,嘴角都露出殘忍的冷笑,不疾不徐地逼了上來。

就在蕭瑟身體即將撞上貨物堆的瞬間,他猛地一個矮身翻滾,並非撞向貨物,而是鑽入了貨物堆下方一個極其狹窄的縫隙!這是他之前觀察地形時留意到的!

兩名紫衣人一怔,沒料到蕭瑟如此滑溜。但他們反應極快,立刻揮刀劈砍貨物堆,試圖將蕭瑟逼出或直接斬殺於縫隙中。

木箱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蕭瑟在狹窄黑暗的縫隙中拼命向前爬行,身後是不斷逼近的刀鋒和飛濺的木屑!他的背部被劃開了幾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突然,前方出現一絲亮光!是縫隙的另一端!

蕭瑟奮力鑽出,發現自己來到了碼頭另一側靠近懸崖的海邊!身後,兩名紫衣人已然破開貨物堆,追殺而來!而更多的倭寇也嚎叫着圍堵過來。

前有追兵,後是懸崖大海!絕境!

蕭瑟看了一眼下方波濤洶涌的海面,又回頭看了一眼殺氣騰騰追來的紫衣人,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沒有絲毫猶豫,縱身便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噗通!”一聲,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海水中。

兩名紫衣人沖到懸崖邊,看着下方翻涌的海浪,臉色陰沉。

“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中了我的‘陰煞刀氣’,跑不遠!”當先那名紫衣人厲聲下令。

大批倭寇立刻乘上小船,打着火把,開始在懸崖下方的海域仔細搜索。

冰冷的海水如同無數根鋼針,刺穿着蕭瑟的肌膚。右肩和左臂的傷口在鹽水的浸泡下劇痛難忍,更可怕的是,一股陰寒的氣流正在他體內肆虐,所過之處,血液仿佛都要凍結,力氣飛速流逝。這就是那紫衣人所謂的“陰煞刀氣”!

他強忍着劇痛和寒意,憑借強大的意志力和“身識”對身體的掌控,拼命向遠離懸崖的方向潛遊。他不敢露出水面,只能依靠一口氣在水下潛行。

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眼前開始發黑。就在他幾乎要窒息的時候,終於找到了一處從岸邊延伸出來的礁石陰影。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氣。

火把的光亮和倭寇的呼喝聲從不遠處傳來。追兵還在搜索。

不能停留!蕭瑟咬緊牙關,辨認了一下方向,朝着二號匯合點的位置,再次潛入水中。他必須盡快與手下匯合,否則孤身一人,受傷中毒,在這茫茫大海上必死無疑。

接下來的逃亡,如同噩夢。他憑借着頑強的毅力和對方向的模糊記憶,在冰冷的海水中掙扎前行。陰煞刀氣不斷侵蝕着他的身體和意志,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好幾次,他差點被海浪沖走,或者撞上暗礁。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力氣即將耗盡,意識即將沉入黑暗時,終於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小海灣。而海灣的陰影處,隱約有幾個人影在焦急地張望。

是他的兵!他們還活着!

蕭瑟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遊向海灣。

“是哨官!快!”岸上的士兵發現了海水中漂浮的身影,驚呼着沖下水,七手八腳地將幾乎昏迷的蕭瑟拖上了岸。

“哨官!您怎麼樣?”衆人看到蕭瑟渾身是傷,臉色青紫,氣息微弱,都慌了神。

“冷……毒……”蕭瑟牙齒打顫,勉強吐出幾個字。

士兵們立刻將他抬到一處背風的岩石後,生起一小堆謹慎的篝火,脫下自己的幹衣服給他換上,又拿出備用的草藥,嚼碎了敷在他的傷口上。雖然效果有限,但這份溫暖和關懷,讓蕭瑟近乎凍僵的身體和意識,恢復了一絲生機。

他掙扎着盤膝坐起,嚐試引導體內那微弱的“身識”暖流,對抗肆虐的陰煞刀氣。這個過程痛苦而緩慢,如同用微火烘烤寒冰。暖流與寒氣在他經脈中激烈交鋒,帶來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堅持着,意識沉入體內,努力控制着每一絲能量。

漸漸地,那陰寒之氣似乎被逼退了一些,凝聚在傷口附近,不再四處擴散。雖然未能驅除,但至少暫時壓制住了。

蕭瑟長長吐出一口帶着寒氣的濁氣,緩緩睜開眼,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恢復了幾分清明。

“情況如何?”他聲音沙啞地問道。

“哨官,西側烽火台已毀,障礙也布設好了。我們看到了您的信號,就立刻撤了過來。您……”帶隊老兵擔憂地看着他。

“我沒事。”蕭瑟擺擺手,強撐着站起來,“此地不宜久留,倭寇很快會搜到這裏。我們立刻去三號匯合點,等待接應。”

三號匯合點是位於霧隱礁另一側的一處極小礁洞,更加隱蔽。

一行人攙扶着蕭瑟,再次潛入夜色中的大海。此時的蕭瑟,身體虛弱,但意志卻如同經過淬煉的鋼鐵,更加堅韌。鬼哭島的經歷,讓他真正體會到了這個世界的險惡和自身力量的渺小,也讓他對“身識”的運用和內在能量的理解,更深了一層。

當他們歷盡艱辛,終於在第三日凌晨抵達三號匯合點,並在第五日黎明等來了老船公的快船時,所有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快船駛離鬼哭島海域,朝陽躍出海平面,金光萬道。蕭瑟站在船尾,回望着那座漸行漸遠的、如同猙獰鬼怪般的島嶼,心中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只有沉重的責任和燃燒的戰意。

他帶回了關鍵的情報,也親身驗證了倭寇中存在的超凡力量。接下來的總攻,必將更加慘烈。而他和蕭貴玉,和這座烽火世界的故事,還遠未結束。

他的“身識”在生死邊緣的壓迫下,變得更加凝實,對體內能量的引導也初步入門。雖然傷勢和陰煞刀氣仍需時間調理,但一種內在的蛻變,已然悄然發生。η-811世界的烽火,將繼續淬煉着他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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