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空間寬敞,鋪着厚厚的軟墊,陳設精致。蕭景湛坐在主位,看着對面蜷縮在角落裏,像只被遺棄的小貓般默默垂淚的蘇靜妤,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並不擅長安慰人。
沉默片刻,他拿起小幾上備好的溫溼帕子,遞了過去。
“擦擦臉。”
蘇靜妤接過帕子,低聲道謝,卻只是捏在手裏,並未動作。
蕭景湛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忽然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可是後悔了?”
蘇靜妤猛搖頭:“臣女不後悔。”只是舍不得。
“既然不後悔,”蕭景湛凝視着她,目光深邃,“便抬頭看着孤。”
蘇靜妤依言抬頭,淚眼朦朧地望向他。只見他傾身過來,伸手托住她的後頸,不容拒絕,卻又帶着一種奇異的溫柔。下一刻,他微涼的薄唇,便印在了她因驚愕而微張的唇瓣上。
蘇靜妤腦中“嗡”的一聲,瞬間空白。
這個吻,並不深入,甚至帶着些許生澀的試探,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唇瓣相貼的觸感柔軟而陌生,帶着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奇異地灼熱,燙得她渾身一顫。
他並未停留太久,稍觸即分。
蘇靜妤僵在原地,臉頰爆紅,連耳根都染上緋色,心跳如擂鼓,幾乎要蹦出胸腔。她下意識地捂住嘴,睜大了溼漉漉的杏眼,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蕭景湛看着她這副全然被驚呆、羞得無處躲藏的模樣,心中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與愉悅。
他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細膩的後頸皮膚,聲音低啞了幾分,帶着一絲誘哄:
“記住這個感覺,妤兒。”他鳳眸幽深,鎖住她的視線,“從今往後,能讓你哭、讓你笑,能這般親近你的人,只能是孤。你的悲喜,皆歸孤管。明白嗎?”
他的話語霸道專橫,卻又因方才那一吻,帶上了一種旖旎的繾綣。
蘇靜妤心慌意亂,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無所遁形,只能紅着臉,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蕭景湛這才滿意,鬆開手,將方才那杯溫水再次遞到她唇邊:“喝點水,安穩睡一覺,到了孤叫你。”
蘇靜妤乖乖就着他的手喝了幾口水,溫熱的液體滑入喉嚨,卻仿佛化作了更滾燙的熱流,涌向四肢百骸。她不敢再看他,低着頭,心跳依舊紊亂。
或許是那個吻耗盡了她最後的心力,或許是車廂搖晃令人安心,她竟真的感到濃重倦意襲來,眼皮漸漸沉重。
朦朧中,感覺有人將她輕輕攬過,讓她的頭靠在一個堅實溫暖的肩膀上,又爲她蓋上了薄毯。熟悉安心的氣息包圍了她,她無意識地蹭了蹭,徹底沉入黑甜夢鄉。
蕭景湛垂眸,看着懷中安然熟睡的少女,她唇瓣還殘留着些許紅腫,依偎他的姿態是全然的信任。他心底最堅硬的角落,仿佛被什麼東西填滿,變得異常柔軟。
他低頭,一個極輕的吻,如羽毛般再次落在她的發頂。
“睡吧,乖乖。”
馬車外,前程似錦,亦暗流涌動。
馬車內,他擁着他剛剛確認的、獨一無二的珍寶,踏上了歸途。
馬車行了半日,在一處風景清幽的河邊暫歇。衛隊訓練有素地分散警戒,埋鍋造飯。
蘇靜妤先下了車,由侍女扶着去水邊略作梳洗。河風拂面,帶着溼潤的水汽,讓她因那一吻而始終紛亂的心緒稍稍平復。只是唇上,似乎還殘留着那份灼熱而陌生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