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似乎有些麻煩。
祝予抬腳朝那邊走去。
劉括媽媽有些結巴,所以平時很少說話,如今面對突如其來的誣陷,實在有些難應對。
“怎麼了?”
正在她不知所措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聲。
祝予走過來,看向攤前滿臉怒容的男人。
不太好對付……
祝予不是很想對上這種情緒看起來就不穩定的人。
但是既然看見了,不能不管,畢竟劉括媽媽看上去很需要幫助。
想想面前每次都多給她刷醬,有新品還會請她品嚐的女人,祝予鼓起勇氣。
“我是她親戚,出什麼事兒了?”
見祝予這麼說,男人立馬將槍頭對準她:“我前幾天在這兒買的串,回去吃了以後就腸胃炎進醫院了,賠錢!”
男人將一個油膩的塑料袋伸到祝予眼前。
是他保留的證據,裏面的食物經過幾天的放置,完全黏在了袋子上,隱隱能聞到一股酸味兒。
“你這不是在我們攤子上買的串兒吧。”
祝予冷着一張臉,指出問題所在。
旁邊的劉括媽媽重重點頭附和。
劉括媽媽記性很好,男人說來買那串那天下了雨,客人極少,面前這個人根本沒光顧過她家。
不等男人胡攪蠻纏,祝予直接指着他手裏的東西:“我們攤子的木串上都印着‘小括號炸串’的標識,而你這個上面什麼都沒有。”
雖然時間不早了,但周圍人也不少。
祝予從塑封袋裏拿了一把幹淨的木串出來,舉起來放到上方吊着的燈泡附近以便所有人能清晰地看到:“你看。”
感受到周身不善的目光,自知被拆穿的男人羞惱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可是祝家的人!你們學校都是祝家建的!你敢得罪我!?”
祝予:“………”
電視劇看多了吧大哥。
“祝家的人?”
祝予冷嗤一聲。
她那雙圓眼因爲不屑變得森冷異常,這副神態若是讓柳柯看到,沒準會拉着祝予去做親子鑑定。
“就你還祝家人?我還是祝申山的親孫女呢。”
嗯,這個是實話。
“家裏沒鏡子也有尿吧,還是尿太黃照不出自己長什麼屎樣兒。”
男人被一個黃毛丫頭瞧不起,當即勃然大怒,指着祝予破口大罵。
祝予冷着臉聽完,歪歪頭,抬起小拇指挖了挖耳朵:“你罵我也沒用啊。”
“我又治不了尿黃。”
言畢,周圍響起掌聲。
帶頭的是被祝予言語之犀利震撼到的劉括媽媽。
男人最後在片警趕來的腳步聲中,落荒而逃了。
祝予借了劉括媽媽的手機,對着男人逃跑的側臉拍下一張照片。
這人有問題。
口音不是本地人,還知道祝家。
拗不過劉括媽媽的熱情,祝予拿着裹滿了蘸料,熱乎的炸串跟兩瓶營養快線有些不好意思地扯扯唇角。
她不太擅長應付別人的感謝。
劉括媽媽在昏黃的燈下看着她,突然開口道:“之前……一直一直想,想說。”
“你,跟,跟,跟……”
祝予接話:“祝今也很像?”
劉括媽媽不認識祝今也,她搖搖頭:“像,小,小周。”
哦,周復之啊。
是在說眼睛吧,祝予想。
緊接着又聽劉括媽媽問她跟周復之是不是親戚,祝予搖頭說不是。
劉括媽媽聽起來有些失望。
“小周,這孩子,命苦。”
“他爸爸,腿,不好,媽媽又……”
她嘆了口氣。
她雖然死了丈夫,但還有這麼個小攤呢,雖然辛苦了點但賺的錢夠養活自己跟兒子了,而且兒子還很聽話跟孝順。
對比下,老鄰居周家就過的慘多了,兩口子都幹不了什麼活兒,全指望兒子。
原本就是這麼一感慨,誰知道祝予臉色大變。
手裏原本拿的穩穩當當的營養快線都掉了,在地上滾了兩圈,沾上了濡溼的泥土。
劉括媽媽眼疾手快給撿起來擦了擦,抬頭看清祝予表情十分詫異。
祝予表情很僵硬。
“周復之,是他家裏親生的嗎?”
這是個十分怪異的問題,奈何剛才祝予幫忙的形象太好,導致劉括媽媽沒多想什麼,只點點頭。
祝予露出個勉強的笑,對劉括媽媽表示了感謝後,抬腳走了。
刺撓:【怎麼了?】
雖然不想說,但每次祝予露出這種表情都因爲周復之,二十四年後的周復之到底都做了什麼。
“騙子……周復之你這個大騙子!”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着後槽牙擠出來。
她偏離了通往宿舍的那條小路,踩着積滿落葉的土地走到一棵樹上,狠狠踹了上去。
之前摔傷的地方被牽扯到,祝予卻不管不顧,甚至自虐般用手敲擊着那裏,任由疼痛加劇。
刺撓被嚇到了:【祝予……】
祝予眼裏只有憤怒,一滴淚都沒有。
聲音卻沙啞的要命。
“他跟我說,他從小就是孤兒,只有我這一個親人!”
但剛剛劉括媽媽親口說他是有父母的!
違背約定、答應的事情永遠做不到,現在連身世都是編的嗎!?
騙子,大騙子。
額頭抵着粗糙的樹幹,祝予深呼吸試圖讓自己不要再因爲這個早就失望無數次的人影響情緒。
等心情徹底平復下來,她摸摸樹幹,低聲說:“對不起啊,踢了你好幾腳。”
“明天我去廁所偷點東西來給你施肥,當補償。”
樹:“………”
...
第二天出現在教室的時候,祝予又恢復了常態,坐在自己位置上背着單詞,完全看不出昨天失態的模樣。
將單詞本翻了一頁,祝予餘光看向旁邊摞了許多新卷子卻等不到主人回來的位置。
她忍不住想,提前發現姥姥的病,媽媽還會回來上學嗎?會不會打算轉回首都了。
但很快,她得到了答案。
祝今也回學校了。
祝予甚至不需要看見本尊,坐在教室裏都能聽到走廊上有人在高喊祝今也的名字。
祝今也不僅回了學校,午休時她還照常給祝予補習。
只不過這次多了個周復之。
或許是因爲昨天的事,她看起來對周復之的態度好了那麼一點。
祝今也看向對面面對她測試水準布下的題目抓耳撓腮的周復之。
她有給過周復之錢,但他不要,而且表現的相當堅決,拒絕之後自己主動提了要求。
周復之對祝今也說:我想學習。
他的意思本來是想讓祝今也給他介紹一下補習老師,但沒想到祝今也直接讓他跟祝予一起學習。
這讓周復之傻站在當場,愣了好長時間,不過這家夥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問祝今也:“你還要處理家裏的事情,還得輔導祝予,再加上我,會對你造成負擔吧。”
他喜歡祝今也,自然巴不得離她越近越好,但他更心疼她壓力大。
祝今也當時用一個眼神,表示周復之對她來說還造不成什麼負擔。
感覺被鄙視的周復之:“………”
時間拉回現在。
看着光明正大帶着手機,轉身走出圖書館接電話的祝今也,周復之第一次覺得圖書館的椅子坐着這麼舒服。
祝予看着他的表情,替他說出了那句話:“真是太陽從屁眼裏出來了。”
周復之:“………你的屎商恐怕在我之上。”
祝予皮笑肉不笑。
看着對面人臉上十分嘲諷的表情,周復之想到昨天分開的時候還跟他說再見的祝予,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我怎麼感覺,你今天一直看我很不順眼?”
祝予的回答是一個冷哼。
“哼。”
周復之做出一個心碎的動作:“又怎麼了,我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