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嬤嬤叮囑她,往後定要在和世子同房過後就尋理由直接離開,切記不能等到天亮,叫世子瞧見她的臉,所有人都將大難臨頭。
走到正屋門前時,池觀綾見長姐立在門外,正吩咐着侍女將一箱箱綾羅綢緞往庫房中放,見池觀綾來,對她露出一個笑:
“小懶蟲,昨日可休息好了?今日可不許再說困。”
“剛好你姐夫也在,我們好好給你接風洗塵,桌上煨好了你從前在通州時最愛吃的群仙羮、粘豆包、還有澤州餳和糯米團子,正熱乎呢,快來。”
池觀綾走上前行禮:
“多謝阿姐。”
池元茗笑吟吟地扶起她:
“自家姐妹,說什麼謝不謝的,快,進去見過你姐夫。”
她摟着池觀綾進屋,在她肩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以示威脅。
池觀綾遠遠見到膳廳中坐着個男人,隔着珠簾,看不清面容。
隔着珠帳,池觀綾瑩瑩下拜:
“觀綾見過姐夫。”
下人將珠簾掀起,池觀綾只見對方身着墨色雲紋交領文武袍,墨發束冠,額間系了條黑紗帶,身姿挺拔如鬆。
這就是鎮國公府世子,她原定的夫婿,如今的……姐夫。
不過這些對池觀綾來說,全都不重要,她只知道,賀祁是她復仇計劃的一步。
她轉過頭,看着身旁對她笑得和善的姐姐,同樣輕勾起唇。
長姐放心,我和阿娘嚐過的苦,都會一一奉還給你。
上首的男人道:
“起身吧。”
與此同時,珠簾被侍女盡數掀開,原本側坐着的男人已經轉過身來,一雙深沉的眼將池觀綾的神色盡收眼底。
只瞟了他一眼,池觀綾卻仿佛受了什麼驚嚇一樣,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
池元茗的神色立刻就變了。
她背對着賀祁,笑着問池觀綾:
“妹妹,怎麼了?姐姐在這呢。”
池觀綾看看她,又刻意避開賀祁的視線,搖頭掩飾自己的慌亂,只盯着桌上放着的那把劍道:
“姐夫恕罪,姐姐恕罪,我長在深閨,從沒見過劍,一時有些害怕……是我失態了。”
池元茗狀似了然地笑笑,扶着她在桌前落座:
“原來如此,綾兒莫怕,只是一把劍而已,你姐夫日日習武,這劍從不離身的,倒是嚇到你了。”
她說完,又笑着對賀祁道:
“夫君看我這妹妹,從小膽小慣了,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嚇着,也是家裏太過寵愛她了。”
池觀綾順勢垂了下頭。
“哦?是嗎?”
賀祁沉沉看池觀綾一眼,終是把劍收了起來。
回京路上,水匪作亂,少女手持短劍,狠狠捅向身前的侍衛,鮮血濺了她滿臉滿身,和眼淚混在一起,成了淌下的血淚。
那日,無意撞進他的視線時,少女沾血的臉上帶着的笑意,和方才那抹笑漸漸重合,在賀祁腦中盤桓不散。
他收回思緒,目光淡淡,只略一看池觀綾,後者便避開了他的目光: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是我生得太凶神惡煞,嚇到綾姐兒了呢。”
池元茗給他盛了碗玉黃王母粥,打起馬虎眼來:
“夫君真是說笑,京城上下誰不知道夫君英武非凡,是最俊朗年輕的武將。妹妹怎麼會被您嚇到?她自幼長在深閨,沒見過世面,您別與她計較。”
他們夫妻二人在那交談,池觀綾坐在一旁,以極低的的聲音嘟囔一句:
“這還年輕?”
池元茗聽到她的嘀咕,轉過頭問:
“妹妹,你說什麼?”
池觀綾抬起頭,一臉認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