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號公館最頂級的包房“帝王閣”，門是厚重的雙開木門，推開的瞬間，奢靡的氣息如同潮水般涌來。
巨大的水晶吊燈下，煙霧繚繞。
真皮沙發上，坐着四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個個大腹便便，臉上泛着油光。
桌上擺滿了軒尼詩XO和藍帶，果盤裏的水果雕刻得像藝術品。
葉晴一踏進門，臉上的表情就在瞬間切換完成。
她臉上掛着完美無瑕的笑容，聲音甜得能掐出水來，帶着恰到好處的嬌嗔。
“哎喲，王總，李總，張總，趙總，真是對不住，讓幾位哥哥久等了！”
沙發上的男人們立刻來了精神，其中一個禿頂的，被稱作王總的男人，更是直接站了起來，張開雙臂就想給葉晴一個擁抱。
“晴晴啊，你可算來了，我們哥幾個等你等得花兒都謝了！”
葉晴身子一側，靈巧地避開了他的熊抱，順勢坐在他旁邊的空位上，拿起酒瓶給幾人挨個倒酒，動作行雲流水，滴酒不漏。
“我這不是給幾位哥哥準備驚喜去了嘛。”
男人們的目光這才落到跟在葉晴身後，像根木樁一樣杵在門口的陳默身上。
“喲，這是誰啊？”那個李總眯着眼睛，指了指陳默
“新來的？看着挺精神啊。”
葉晴立刻招了招手，那姿態，像是在召喚自己的寵物。
“過來啊，愣着幹嘛。”
她一把拉過陳默的胳膊，讓他緊挨着自己坐下，然後親昵地挽住他，身體幾乎都貼了上去。
那飽滿的胸脯隔着薄薄的衣料，壓在他的手臂上，觸感驚人。
“給幾位老板介紹下，我小老弟，陳默。”她仰着臉，對着幾個男人笑得花枝亂顫
“鄉下來的，人老實，不懂規矩。今天第一天上班，幾位哥哥可得多多關照，手下留情啊。”
她故意把“小老弟”三個字咬得很重，尾音拖得長長的，充滿了曖昧的暗示。
幾個男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都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猥瑣笑容。
他們看陳默的眼神，也從單純的好奇，變成了帶着審視和不懷好意的玩味。
王總更是直接將目光從葉晴的胸口，移到了陳默那張冷峻的臉上，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玩具。
“你弟弟？晴晴，你還有這麼個帥氣的弟弟，怎麼不早點帶出來給哥哥們瞧瞧？”
坐在陳默身邊的那個胖得像彌勒佛的張總，已經直接端起一杯倒滿的洋酒，遞到了陳默面前，酒杯幾乎要戳到他的鼻子。
“來，小夥子，別幹坐着。第一次見幾位哥哥，不懂規矩嗎？敬我們一杯！”
陳默看着那杯琥珀色的液體，眉頭微皺。
他不喝酒，在家時，父親總說酒會影響刀的準頭。
葉晴感覺到了他的抗拒，放在沙發下的手，不動聲色地伸過去，在他緊繃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那力道，疼得陳默身體都震了一下。
同時，她抬起眼，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那眼神在說：喝！
陳默沉默地接過酒杯，仰頭，將那杯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
烈酒如同火焰般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裏，那股子沖勁兒讓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臉也瞬間漲得通紅，眼睛裏泛起了生理性的水光。
“哈哈哈……”
包房裏爆發出哄堂大笑。
“晴晴，你這弟弟不行啊，一杯就倒？”
“看着人高馬大的，感情是個銀樣鑞槍頭啊！”
葉晴一邊笑盈盈地幫陳默拍着背，一邊嬌嗔地瞪了那幾個男人一眼：
“都說了我老弟不會喝酒，幾位哥哥還這麼欺負他。他要是喝壞了，我可跟你們沒完！”
她嘴上說着護短的話，拍在陳默後背的手，卻又加了三分力道，像是在懲罰他的不識趣。
陳默忍着胃裏的翻江倒海，慢慢地直起身，重新恢復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對他來說是一種漫長的煎熬。
他就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笨拙地履行着“少爺”的職責。
倒酒，點煙，換煙灰缸。
當客人們唱歌時，他就在旁邊機械地鼓掌。
當客人們講着葷段子哈哈大笑時，他依舊面無表情。
他不會說話，不會勸酒，更不會調節氣氛。
有好幾次，場子都因爲他的沉默而冷了下來，全靠葉晴一個人左右逢源，用一個又一個段子和一杯又一杯酒，把氣氛重新炒熱。
他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與這包房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然而怪事發生了。
中途，張總叫來了幾個陪酒的公主，其中一個打扮妖豔的女人，在幾個油膩的中年男人和沉默冷峻的陳默之間掃視了一圈後，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陳默身邊。
“帥哥，怎麼一個人悶着呀？”那女人嗲聲嗲氣地開口，身體幾乎要貼到陳默身上
“喝一杯嘛。”
陳默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拉開了半寸的距離。
“我不會。”他吐出三個字。
那女人非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喲，還挺酷。姐姐就喜歡你這樣的。”
她不死心，端着酒杯的手又往前遞了遞
“給姐姐個面子嘛，就喝一口。”
不止是她，就連王總的老婆，一個穿着貂皮、滿手珠寶的中年富婆，也對陳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不像年輕女孩那麼直白，只是用一種饒有興致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他，時不時地問一些問題。
“小夥子，哪裏人啊？”
“今年多大了？”
“看着不像幹這個的，以前做什麼的？”
陳默的回答永遠是簡短的一兩個字，但他的這種沉默和疏離，反而像一種獨特的魅力，讓這些見慣了諂媚和逢迎的女人感到新奇。
葉晴在旁邊看着，心裏五味雜陳。
她一邊爲陳默的“受歡迎”感到一絲詭異的欣慰，證明自己沒看錯人；
但另一邊，一種莫名的、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卻像藤蔓一樣從心底滋生出來。
特別是當那個妖豔的佳麗，借着酒意，幾乎要把整個身子都掛在陳默身上時，葉晴心裏的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來。
那是我的！
這個念頭毫無征兆地跳出來，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子邪火，臉上重新掛上完美的笑容。
她站起身，走到陳默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默，光坐着幹嘛，沒看王總的煙沒了嗎？趕緊的，去外面給我拿兩條最好的中華過來。”
她的語氣自然又隨意，像是在指使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下屬。
“哦。”
陳默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幾乎是逃也似地走出了包房。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葉晴才緩緩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飲盡。
酒是辣的，心卻是亂的。
她看着那個公主臉上失望的表情，又看了看那個富婆若有所思的眼神，心裏莫名地舒坦了一些。
但緊接着是更深的困惑。
自己這是怎麼了？
帶他來，不就是爲了讓他“物盡其用”嗎？
現在他有“市場”了，自己應該高興才對，爲什麼會覺得……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了？
葉晴晃了晃腦袋，試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一定是酒喝多了。
她對自己說。
一定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