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雷劫，沒有反噬，甚至沒有任何力量碰撞的痕跡。那老農狂喜的神情猛地僵在臉上，化爲極致的扭曲與恐懼，雙手死死摳住自己的胸口，喉嚨裏發出“咯咯”的倒氣聲，眼珠暴突，仿佛正被一只無形巨手扼住神魂，抽取生機！
“噗通！”
身軀倒地，氣息瞬間斷絕。而在雲瀾與墨淵的感知中，老農周身那活躍的“節儉”規則力場，並非自然消散，而是被一股蠻橫、冰冷、超越理解的力量強行攫取、坍縮，最終歸於虛無。原地，只留下一具迅速冰冷的屍身，以及一片被徹底“修復”如初、再無任何異常的空間。
靜！
饒是雲瀾千年修行，心志堅如磐石，此刻亦感到一股寒意自脊椎竄起。墨淵瞳孔驟縮，下意識地抬手按向自己眉心佛印所在，那裏，剛才傳來一絲冰冷的、近乎“任務完成”般的確認感。
“……節點被清除了。”墨淵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極難察覺的沙啞，“非是懲罰，而是……故障排除。”
雲瀾面沉如水，大袖一揮，仙力拂過，將老農遺體妥善安置於其屋內，並抹去一切可能關聯到他們的痕跡。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波瀾：“觸動根基了。這些節點，乃系統組件，不容破壞。”迂回調查之路，竟直通最危險的禁區。
就在這時，墨淵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射向遠方天際：“師尊，有東西來了！”
無需他提醒，雲瀾也已感應到——一股龐大、冰冷、毫無生機的意志，如同無形的潮水，以那剛被“格式化”的節點爲中心，向四面八方急速擴散、掃描！這意志不帶任何情感，只有純粹的檢索與清除的目的！
“走！”
雲瀾反應快如閃電，一把抓住墨淵肩膀，空間法則波動，二人身形瞬間模糊，自原地消失。
就在他們離去後的下一瞬，原先所處之地的空間微微扭曲，一道由無數細密規則線條構成的模糊虛影一閃而逝。那虛影沒有固定形態，卻散發着與剛才掃描波同源的、令人神魂戰栗的冰冷氣息。
數次遠距離挪移後，雲瀾才帶着墨淵在一處荒蕪山脈的背陰處現出身形。山谷寂靜，唯有風聲嗚咽。
“它發現了幹擾，雖未鎖定你我真身，但已記下了‘幹擾’存在的痕跡。”墨淵沉聲道，識海中佛印在掃描波掠過時那細微的“認證”波動，讓他明白，這護身符或許也是催命符。
“自此日起，所有針對節點的探查，即刻終止。”雲瀾語氣斬釘截鐵，目光銳利地掃過墨淵，“蟄伏，靜待。獵物已然驚動了獵人，唯有融入陰影，方能覓得下一線之機。”
山谷的風，更冷了。
荒谷死寂，連風聲都仿佛被那無形的注視所凍結。
雲瀾指訣變幻，七道流光自袖中飛出，化作陣旗沒入虛空，層層疊疊的隱匿與隔絕陣法瞬間生成，將方寸之地與外界徹底割裂。做完這一切，他方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但眉宇間的凝重並未散去。
“節點之路已斷。”雲瀾的聲音在寂靜的陣法內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它’的警覺遠超預估，觸碰節點，無異於自投羅網。”
墨淵背靠着一塊冰冷的巨岩，岩壁的寒意透過衣料滲入肌膚，卻讓他因方才驚變而微微發熱的頭腦更加清醒。他仰頭，望着被陣法光華扭曲得光怪陸離的天空，眼底卻燃燒着一種近乎冷酷的火焰。“外部路徑既已封死，那便只能從內部尋找縫隙。”他抬起手，指尖輕輕點向自己的眉心，那裏，般若佛印正無聲運轉，“這枚‘眼睛’，是枷鎖，或許也是唯一的鑰匙。”
“鑰匙？”雲瀾目光銳利地掃向他。
“不錯。”墨淵站直身體，走向雲瀾，步伐沉穩，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帶着一種將自身也作爲實驗品的決絕，“佛印乃規則造物，自有其運行邏輯與能量結構。既是‘程序’，便不可能完美無瑕。前世我浸淫禁陣，對能量回路之脆弱點與邏輯悖論尤爲敏感。”
他伸出兩指，冷靜分析：“我們可以雙管齊下。其一，能量試探。以微不可查的異種靈力，如我體內這佛魔並存之力，小心‘刺激’佛印，觀其能量流轉，尋其結構弱點或排異反應。其二，邏輯沖擊。構造微小的規則悖論，觀其判定機制。譬如，讓一個念頭同時蘊含極善與極惡之因，且因果糾纏，看這‘仲裁者’如何決斷。當它的邏輯陷入混亂或遲滯時，縫隙自現。”
雲瀾沉默地聽着，目光如電，審視着墨淵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此計已非行險，簡直是瘋狂，等於在監視者的瞳孔裏尋找盲點。“你有幾成把握？”他問，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毫無把握，唯有孤注一擲。”墨淵回答得異常坦誠，嘴角卻勾起一絲近乎桀驁的弧度，“但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主動出擊，又不至立刻引來‘清理’之法。而且……”他頓了頓，眼中閃過奇異的光，“師尊不覺得嗎？慧岸所種佛印，其蘊含的佛門規則，與此界底層那冰冷無情的‘系統規則’，未必完全同源！這差異本身，便是最大的可乘之機！”
此言一出，雲瀾瞳孔微縮。他回想起佛印對墨淵體內魔性的那種詭異“認證”，而非純粹鎮壓，此中差異，細思極恐。
無需多言，試探即刻開始。
雲瀾全神貫注，仙尊神識如同最精密的絲網，將墨淵與其識海佛印層層包裹。墨淵屏息凝神，首先引導起體內那絲極爲微弱的、融合了佛性與魔氣的奇異力量，如絲如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枚金色符印。
就在那異種力量即將觸及佛印的刹那——佛印金光微微一顫，一股明顯的排斥與淨化之意傳遞出來，其內部穩定流轉的能量，果然出現了一刹那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
“排異反應！”墨淵心中一震，立刻撤去力量。雖只一瞬，卻證明了此路可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