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蕭寒淵搭上線之後,江嶼心裏踏實了不少,至少感覺背後有座冰山靠着,涼快,且硬氣,且養眼。
他這邊也沒閒着,重點盯兩件事:一是“恒通”當鋪和那個神秘師爺的後續,二是昏迷的柳氏。
盯當鋪的人回報,自從那晚出事後,“恒通”當鋪明顯加強了戒備,劉掌櫃也深居簡出,沒什麼異常動靜。
倒是那個師爺,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沒出現過。
“老狐狸,躲起來了。”江嶼撇撇嘴,倒也不急。賬本在手,主動權就在他這邊,對方越躲,說明越心虛。
他把更多精力放在了柳氏身上。這可是個活證據,得讓她開口。
這天,負責照料柳氏的大夫終於帶來了好消息:柳姨娘醒了,雖然還很虛弱,但神志清醒了。
江嶼立刻帶着福伯過去了。
柳氏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眼神空洞地看着帳頂,脖子上那道勒痕依舊刺眼。
聽到腳步聲,她眼珠動了動,看到是江嶼,瞳孔猛地一縮,閃過一絲恐懼,隨即又變成死灰般的絕望。
“看來恢復得不錯,都能瞪人了。”江嶼拉過把椅子,大咧咧地坐在床邊,一點探病的自覺都沒有。
柳氏閉上眼,不想看他。
“別裝死啊,我的黑心後娘。”江嶼敲了敲床沿,“柳大富怎麼死的,你比我清楚多了。對方連你親哥哥都能毫不猶豫地滅口,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這個知道得更多的人?”
柳氏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依舊不說話。
“你以爲你上吊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江嶼嗤笑,“你信不信,你就算真死了,他們也能把你刨出來挫骨揚灰,讓你死都不得安生?說不定,還會順手把你們柳家全家都送下去陪你,免得留後患。”
這話聽着惡毒,但很有效。柳氏猛地睜開眼,死死盯着江嶼,嘴唇哆嗦着:“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我能怎麼樣。”江嶼攤手,“我就是好奇。你說你,放着好好的姨娘不當,非要摻和那些掉腦袋的事,圖什麼?就圖我爹那點虛情假意?還是圖張侍郎許給你的榮華富貴?現在好了,榮華富貴沒見到,哥哥死了,自己小命也懸了,這值嗎?”
柳氏被他說到痛處,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不再是裝的,是真傷心和後悔。“我……我也是被逼的……”
“誰逼你?張啓明?”江嶼趁熱打鐵。
柳氏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權衡利弊。
江嶼加把火:“你現在不說,等着你的就是死路一條。說了,我或許還能看在你提供消息的份上,保你不死。至少,讓你能活着看到你兒子江榮長大成人。雖然那小子不成器,但好歹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對吧?”
打蛇打七寸,一提到江榮,柳氏的心理防線徹底破防了。
她哽咽着,斷斷續續地開始說:“是……是張大人……幾年前,他找上我哥哥,說有條財路……通過漕運,能把官糧……變成銀子。我哥哥負責找人……在漕幫裏動手腳,事後……通過‘恒通’當鋪把銀子洗白……”
“那麼你在這中間扮演什麼角色?”江嶼問。
“我……我負責……有時候需要打點一些內宅的夫人,或者……傳遞一些消息。那支金簪……就是張大人早年給我……用來當信物的。”柳氏聲音越來越低。
“除了張啓明,還有誰參與?朝廷裏還有沒有別人?”江嶼立馬追問。
柳氏搖搖頭:“具體的……我不清楚。張大人很小心,從不讓我接觸太多。我只知道……能量很大,不然……不然幾年前那件事,也不會壓下去……”
她提供的核心信息不多,但證實了江嶼和蕭寒淵的猜測,張啓明是關鍵人物,而且背後可能還有更大的保護傘。
“最後一次,張啓明讓你傳遞什麼消息?或者,最近有什麼異常?”江嶼問。
柳氏想了想,突然道:“前陣子……我哥哥說,張大人好像很緊張,說北邊……北邊可能有人要查舊賬。還讓我……讓我把一些舊書信燒掉……”
北邊?蕭寒淵?
江嶼心裏有數了。看來蕭寒淵回京,確實讓某些人坐立不安了。
“行了,你好好養着吧。”江嶼站起身,“記住,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嘴。你剛才說的這些話,我會想辦法讓它變成保你命的籌碼。”
離開柳氏的房間,江嶼立刻讓福伯把剛才得到的信息整理出來。
“少爺,這些消息,要告訴蕭將軍嗎?”福伯問。
“當然要。”江嶼點頭,“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信息共享是基本誠信。不過嘛…”
他眼珠一轉,又露出那種算計的笑容:“不能白給。得讓他知道,我這邊也是有進展的,不是光靠他罩着。福伯,你親自跑一趟將軍府,把消息送過去,順便再問問蕭將軍,對‘百花樓’最近新來的那位頭牌姑娘有沒有興趣,我可以幫忙安排個雅座。”
福伯老臉一紅:“少爺!這……這怎麼問!”
“開個玩笑嘛,瞧你嚇的。”江嶼哈哈大笑,“快去辦正事吧。”
他知道,跟蕭寒淵那種正經人開這種玩笑,估計只會換來一個更冷的眼神。
但就忍不住想逗逗那塊冰,看看能不能讓他有點別的表情。
信息送到蕭寒淵那裏,果然很快有了回音。蕭寒淵派了個親衛過來,沒提“百花樓”的事,只冷冰冰地傳達了兩句話:
“消息收到。近日漕幫或有異動,留意。”
漕幫異動?江嶼摸着下巴,看來,蕭寒淵那邊也沒閒着,而且似乎有更深入的消息來源。
這合作,越來越有意思了。他感覺,一張針對張啓明及其背後勢力的大網,正在緩緩收緊。而他和蕭寒淵,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就像是收網的兩個人。
就是不知道,網裏的魚,到底有多大。會不會大到,能把網也掙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