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這女人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你以爲我們願意過來?我們之所以過來是想看看有沒有搭把手的地方,看的是蘇副校長的面子。”
“就是,還讓我們這些鄰裏鄰居的滾,以爲誰想來似的,潑婦。”
“蘇校長這些年待她不薄,沒想到到頭來連個他的孩子都容不下。”
“……”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門外站的人也不是沒皮沒臉的,一個個冷哼一聲扭頭就走,腳步踩得嗒嗒作響,像是在發泄着她們的不滿。
錢麗娟聽着這些不講理的話氣得直抖擻,無處發泄只能將矛頭轉向白春夏,手指着門口,“你也趕緊從我家滾。”
白春夏暗罵了一聲潑婦,麻溜的離開了。
這錢麗娟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
等人全部離開,錢麗娟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她指着沈雲枳雙眼猩紅,“蘇晏君,你什麼意思,把她帶回來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蘇晏君腦子嗡嗡的被吵得頭疼,如今面對錢麗娟當着孩子面的質問,他的脾氣也壓不住了,“我親生的女兒來找我,我帶回來怎麼了?”
“你至於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我難堪嗎?你在鬧什麼?”
錢麗娟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幾聲,“呵呵,我鬧,你什麼都沒和我商量就把人帶回來現在反過頭來怨我,好好好,蘇晏君,我今天才看清你原來是這樣的人。”
“你們是一家人,就我是一個外人,行,那我走。”
錢麗娟撂下這句話後,決絕的推開蘇晏君,啪地一聲關門離去。
沈雲枳:“……”
她想過這個繼母可能會刁難嫌棄她,沒想到人這麼有脾氣,離家出走了。
良久,房間內歸於平靜,蘇晏君直挺挺的杵在門口一動不動。
他能站得住沈雲枳卻不能。
細數她這一天,也就在派出所的時候啃了幾塊餅幹,肚子早唱空城計了。
不遠處的飯桌上還放置着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沈雲枳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移不開視線。
但她這個渣爹顯然是氣瘋了,她貿然提出肚子餓了別把她也趕出門呢,只能迂回着來。
沈雲枳低着頭像個犯錯事的鵪鶉一樣縮着腦袋,語氣弱弱地問:“爹,我是不是不該來找你?”
她的介紹信上寫的是探親,時間有限,所以在這期間內她必須留在江城並且成功落戶,在沒有拿到戶口本之前,她該裝乖示弱時絕不含糊,就像現在。
蘇晏君回過神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張了張嘴,問道:“你爲什麼要回來。”
沈雲枳眼睛睜得圓圓的很快暈上了一層水霧,然後她故意抬起頭面向渣爹,聲音哽咽道:“爹,我娘沒了,我沒有地方去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只能來找你了。”
蘇晏君乍然聽到沈亞嵐沒了的消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怔愣地追問:“沒了?她怎麼沒了,她才四十歲的年紀怎麼會去世?”
他年輕時是個從鄉下來拼命考上大學的農村窮小子,沒什麼見識,而沈亞嵐是他們學校最豔麗的牡丹,千金大小姐。
是個人都會對美好的事物心生向往,蘇晏君也不例外,於是,他和沈亞嵐相識了,其中雖不乏有算計,但在那時,他能有的只剩下一顆真心。
曾經的喜歡是真的,拋棄她選擇前途也是真的。
他就是從鄉下來的,他知道那裏有多苦,他感受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滋味,從他考上大學來到江城的那一刻,他從未想過回去。
於是,當命運的岔路口向自己走來時,他選擇放棄她,放棄他們的女兒,登報離婚。
蘇晏君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這些年午夜夢回間也曾想念過曾經的美好,如今貿然從兩人唯一的女兒嘴裏聽到她離世的消息,他居然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
他扶住牆緩了緩身形,再次看向沈雲枳時,帶着濃濃的愧疚,聲音不自覺軟和下來,“雲枳,你放心,爸是你唯一的親人,爸不會拋棄你的,你就安心的住下來,誰都不會有意見,爸會護着你的。”
沈雲枳:“……”
這是咋了,她怎麼還從渣爹的眼睛裏看到了淚花,難道她眼花了?
沈雲枳自然不知道渣爹心思的百轉千回,她說這些只不過是在賭,賭渣爹爲了男人的前途和面子不會將她趕走。
反正她都想好了,如果他真想趕走她,那到時候她就往江城一中的校門口一坐開始哭喪,到時候看看究竟是誰怕誰。
不過,就算她聽到了渣爹的心聲,估計也只會冷笑了。
蘇晏君真不枉費渣爹的名頭,他愛你,但就算沒有下放這件事,當必須做出選擇時,他依然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你。
如今此番假惺惺的作態,不過是自己感動自己罷了。
搞得多深情一樣,真讓人惡心,沈亞嵐遇見他算是倒八輩子血黴了。
蘇晏君還想再說什麼時,突然從一間房裏竄出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上來就抱住他的腰身撒嬌,“爸,我餓了,你走之後媽生氣了我不敢吃飯。”
小男孩與錢麗娟長得十分像,被養得白胖白胖的,看向沈雲枳的眼睛裏帶着清澈的愚蠢。
蘇晏君下意識抱住小男孩,問沈雲枳:“雲枳,你也餓了吧?爸去給你們熱飯。”
他走的倉促,進廚房時差點撞倒桌角,整個人顛三倒四的。
沈雲枳看他熟練的動作一點也不意外,並且從中得出一個結論,蘇晏君後娶的錢麗娟家裏估計也不簡單。
不然他不可能伺候人伺候的如此嫺熟。
“雨安,你姐姐在不,你去把她叫出來吃飯,估計早就餓壞了。”
“雲枳,快坐下吃飯,今天太晚了,有時間爸給你做好吃的。”
沈雲枳再不吃飯人都快暈過去了,等人都坐下動筷後,立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活像是從哪來的難民一樣。
可不就是難民嗎?天知道沈雲枳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白水泡硬邦邦的窩窩頭,吃進嘴裏依然剌嗓子。
蘇雨安看着她這嚇人的動作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的飯菜,驚得趕緊往碗裏夾自己愛吃的菜,一邊夾還不忘戳了戳傻眼愣住的蘇雨桐,“姐,你愣着幹啥呢?趕緊夾菜呀,不然等着餓肚子吧。”
他的小胖手都快使出殘影了,往自己和蘇雨桐的碗裏夾了滿滿的菜。
“爸,你也快吃。”不然是真沒了,這個新來的姐姐是飯桶,來搶他飯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