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到家中的落釋,指尖剛觸到窗櫺便頓了頓。推開雕花木窗的瞬間,清輝如練傾瀉而入,將她的朝服鍍上一層冷白。

她倚着窗櫺靜望明月,那輪圓月依舊圓滿,卻照不進她眼底半分暖意。本該欣喜的官復原職,此刻竟成了壓在心頭的巨石,沉甸甸得讓她喘不過氣。御史大夫的彈劾、兵部尚書的冷嘲熱諷,不過是朝堂阻力的冰山一角——她以女子之身躋身官場,本就打破了世俗偏見,早已引得滿朝文武暗生不滿,再加上五年前勾湄河一案留下的諸多非議,如今想要重返朝堂,無異於逆水行舟、難如登天。

思及此,她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的自嘲,唯有左辰,或許還能成爲她破局的關鍵。

晚風攜着夜露的涼意穿窗而入,拂動她鬢邊的碎發。落釋抬手卸下頭頂的官帽,隨手置於案幾之上。

她的衣箱裏,清一色的朝服疊得整整齊齊,那些女子該穿的綾羅裙裳、繡鞋羅襪,寥寥無幾,她本就不愛這些繁冗的裝扮。比起精致的珠釵金簪,她更偏愛束發的玉冠,多年來身着朝服、束發辦公的習慣,早已深入骨髓,成了刻在骨子裏的印記。

“看夠了嗎?”落釋的聲音平靜無波,目光卻未離開窗外的月色,徑直對着牆角的衣櫥說道。

衣櫥門“吱呀”一聲緩緩推開,一道佝僂的身影順勢走出,右腳跛得厲害,每一步都帶着輕微的踉蹌,正是鬼媒人。

“看夠了便出來,你這點微末功夫,連岩狐都比不上,也敢在我面前藏着掖着。”落釋轉過身,眼底帶着幾分不耐。

鬼媒人臉上堆着諂媚的笑,聲音幹澀:“落釋姑娘還是這般聰明伶俐,與幾月前相見時一般模樣,只是今日瞧着,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您向來不喜歡月亮,怎的對着它望了這許久?”

“揣測我的意圖?”落釋的語氣驟然轉冷。

“不敢不敢,”鬼媒人連忙擺手,“老婆子只是瞧着姑娘心緒不佳,隨口關心幾句罷了。”

“關心?”落釋冷笑一聲,目光如利刃般落在她的跛腳上,“收起你那套虛僞的把戲。你的腳,還有一只是健全的,對吧?”話語間,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鬼媒人渾身一顫,連忙躬身:“老婆子知錯。”

“罷了,”落釋懶得與她周旋,語氣凌厲起來,“我且問你,南書那孩子,你是從何處尋來的?我明明吩咐你緊盯左相和禹顏的一舉一動,你竟敢私自做主,將南書許配給禹顏?我落釋要的,是讓左辰嚐嚐衆叛親離、無家可歸的滋味,你倒好,公然違背我的意願!”

聽到這話,鬼媒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屬下當時……當時只當禹顏已經死了,想着多一個人陪葬,也好徹底掩蓋落水崖的痕跡,萬萬沒有想到,他禹顏竟然能死而復生!”

“這麼說來,倒是我錯怪你了?”落釋挑眉,語氣裏的寒意更甚。

“老婆子不敢!”鬼媒人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罷了,先不說這個。”落釋揉了揉眉心,“你且與我說說南書的來歷,還有關於他的一切。若是他二人再敢幹預我的事,我不介意讓禹顏再死一次。”

“是是是,”

鬼媒人連忙應下,緩了緩氣息說道,“老婆子常年在過昔鎮給人說媒,以前腿腳利索的時候,還能四處奔波,後來腿傷了,尋我提親的人就越來越少了。我本以爲這輩子就要這般殘疾下去,沒想到有一天,有人給了我五塊金餅——那五塊金餅,足夠我買足草藥,緩解腿上的傷痛。只是那人的要求有些古怪,他要尋一個男子,辦一場冥婚。”

“我知道這事難辦,但當時實在急需草藥止痛,便硬着頭皮答應了。

後來我就找到了南書,”鬼媒人頓了頓,“自姑娘離去之後,我從禹池回到過昔鎮,後續的事情,姑娘也都知曉了。”

“那人是誰?”落釋追問,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難道他也想殺禹顏和禹桉?”

“這屬下不知,”鬼媒人回想了片刻,“只是那人身上帶着一股很濃的藏香味道,隔着老遠都能聞到。”

“藏香……哈哈哈……”落釋突然大笑起來,笑聲癲狂,全然沒了往日在朝堂上的端莊自持,此刻的她,卸下了所有僞裝,才是最真實的模樣,“原來是你啊!”

“落釋姑娘知道是誰?”鬼媒人抬頭,滿臉疑惑。

“除了他,誰還會信那些鬼神之說。”落釋收斂了笑意,眼底只剩冰冷,“你接着說南書的事。”

“是,”鬼媒人連忙應聲,“南書這孩子,說起來也是可憐。”

“哦?你也會心疼別人?”落釋語氣帶着幾分譏諷。

“屬下知錯。”鬼媒人慌忙低頭。

“無妨,接着說。”

“老婆子在過昔鎮的那些日子,常看見他父母打罵他,”鬼媒人心有餘悸地說道,“南書的身上總是帶着新傷舊傷,穿的衣服也從來不見換洗,又短又破,露着胳膊腿兒。

明明他家境優渥,世代經商,卻不知爲何,父母總是刻意隱瞞,待他更是刻薄至極。我瞧着他那般日子,與死了也沒什麼兩樣。”

“所以你就去找了他父母,讓他與禹顏冥婚這種荒唐之舉?”落釋問道。

“是,”鬼媒人點頭,“他當時那狀態,活着也如同行屍走肉,他的父母,更是巴不得他早日死了幹淨,省得礙眼。”

“這麼說來,你倒是做了件‘爲民除害’的好事?”落釋似笑非笑。

“屬下只是……”鬼媒人欲言又止。

“行了,別說了,我知你心思。”落釋打斷她,雙手撐着案幾,眼底帶着幾分好奇,“阿英,你覺得南書長相如何?”

聽到“阿英”這個稱呼,鬼媒人渾身一震,眼眶瞬間紅了。這個稱呼,她已經許多年沒有聽過了,此刻從落釋口中說出,竟讓她心頭涌起一股暖流,許久未曾有過的暖意蔓延開來。

她定了定神,滿懷激動地說道:“很美,比尋常女子還要美上幾分,但眉宇間又不失男子的骨氣,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落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故意調戲道:“那你說,他和落嫣皇後比起來,誰更勝一籌?”

“這……屬下不敢妄言。”鬼媒人面露難色,落嫣皇後是當朝國母,豈能隨意拿來與人比較。

“無妨,說說便是,”落釋擺擺手,“今日我怕是睡不着了,你陪我閒談片刻,只論容貌,莫論人非。”

“是。”鬼媒人作了一揖,臉上露出贊賞之色,“若是屬下實話實說,姑娘可莫要傷心。”

“嗯,你見我何時真對你發過怒?”落釋淡淡道。

“姑娘第一次入仕爲官時,便是我陪在您身邊,您向來性情溫和,從未真正動過氣,”

鬼媒人笑道,“只是今日瞧着姑娘心緒不佳,故而多有顧慮,望姑娘莫怪。

落嫣皇後當年曾被譽爲‘湄河之姝麗,護禹之佳人’,容貌自然是傾國傾城,但若是單論美貌,南書倒是更勝一籌。”

落釋忽然涕淚大笑,笑聲裏帶着說不清的復雜情緒:“你這人說話,總是這般沒有邏輯。

明明沒怎麼誇贊南書的事跡,卻先把落嫣皇後捧了一番,最後又說南書更勝一籌。阿英啊阿英,”她擺擺手,“你先回去吧,明日我上完朝後再來尋你。我適才還不覺得累,如今聽你說了這許多,倒是乏了。退下吧。”

“可是姑娘,關於禹顏死而復生之事……”鬼媒人還想說些什麼。

“這事你無需操心,我自會調查,”落釋打斷她,“需要你時,我自然會告知你。”

鬼媒人見狀,知道她不願再談,便也不敢多言,對着落釋躬身行了一禮,緩緩退出了房間,順手帶上了房門。

窗外的月色依舊皎潔,卻被天邊涌來的烏雲漸漸遮蔽,黑壓壓的一片,遮住了僅有的光點,將這片宅院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落釋再也無心賞月,她沒有脫下鞋襪,只是靜靜地站在窗前,眼角的淚珠無聲滑落,順着姣好的臉頰滴落,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溼痕。

“姐姐啊姐姐,”她喃喃自語,聲音裏滿是委屈與不甘,“你說,我究竟何錯之有?”

另一邊,禹桉的府邸裏,南書正坐在床沿上,褪去了繁瑣的外衣,只穿着一件素色裏衣,南書有一個習慣,即使穿着裏衣,他也還會束上腰帶,這樣能給他帶去安全感。披散着長發,安靜地望着門口的方向。

他的指尖微微蜷縮,心裏滿是忐忑,生怕自己等不到那個人回來。直到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他懸着的心才終於落下,不等禹桉進門,便起身朝着門口跑去,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裏,緊緊抱住,像是抱住了失而復得的珍寶,不願鬆開分毫。

“怎麼又謀殺親夫?”

禹桉笑着調侃,順勢抬手掐了掐他的腰,手感比前些日子軟了些,多了幾分肉感,觸感極好。

南書連忙制止住他不安分的雙手,臉頰微紅:“你這人怎麼總是這樣,每次回家就只知道做這些事。”

“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夫妻之間,難道不該如此嗎?”

禹桉低頭,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廓,聲音帶着幾分沙啞的曖昧。

“是可以,但你也不能日日都這般啊!”南書的聲音越來越小,耳根都紅透了。

“我身體好,書書,就不能多擔待我一些嗎?”禹桉笑着,手指已經不安分地撫上了他的腰帶。

說話間,他輕輕一扯,南書的腰帶便落在了地上。失去束縛的裏衣披散開來,露出纖細的肩頭。禹桉迫不及待地將他的裏衣扒下,房間裏的溫度漸漸升高,曖昧的氣息彌漫開來。

禹桉轉身扯下窗邊懸掛的紅色絲紗,抬手蒙住了南書的雙眼。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南書有些慌亂,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隱約感覺到禹桉的靠近。下一秒,柔軟的唇瓣被含住,帶着灼熱的溫度,他的身子也被狠狠壓在床上,動彈不得。

南書心裏暗暗嘆氣,看來今日,又逃不過他的糾纏了。

嘴裏下意識地喊着:“禹顏,禹顏……”

他一邊呼喊,一邊抬手敲打禹桉的後背,試圖喚醒他片刻的理智。

可禹桉卻不爲所動,

“混蛋……”南書在心裏暗罵,這個男人,平日裏就不顧家,如今更是變本加厲。下次定不能讓他這般肆意妄爲了!只是今日,暫且先忍忍吧。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見他繼續言語:“書書,吻我一下可好?”禹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幾分蠱惑。

南書無奈極了,他現在這個姿勢,怎麼吻他?他嗚咽着,聲音帶着哭腔:現在不行?

“這樣啊?”禹桉輕笑一聲,“那不必了,我親你就好。別動。”語氣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

他偏過頭,避開禹桉落在頸側的灼熱吻痕,聲音帶着哭腔般的哀求:“禹桉……明日你還要去大理寺卿當值……這般放縱,明日怎生應付公務?你悠着點啊!”

他的話像是羽毛拂過烈火,非但沒能讓禹桉收斂半分,反倒勾起了他眼底更深的占有欲。禹桉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轉過頭,唇瓣擦着他泛紅的耳尖,聲音沙啞得不像話:“遵命。”

這兩個字說得乖順,動作卻愈發肆無忌憚。他完全失了往日的克制,像是被點燃的野火,帶着不管不顧的瘋狂,低頭便在南書的肩頭、鎖骨上胡亂咬下去。

齒尖帶着微涼的力道,時而輕碾,時而重咬,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紅痕,混着細密的吻,密密麻麻地鋪滿了那片細膩的肌膚。

南書被他咬得一顫,疼得眼眶發紅,卻又掙脫不開被束縛的雙手,只能偏着頭低低嗚咽。“你……你說話不算數……”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帶着濃重的鼻音,“明日還要審案……別……別太過分了……”

禹桉卻像是沒聽見一般,吻一路向下,灼熱的氣息燙得南書渾身發麻。他抬手扯開南書身上僅存的布料,指尖劃過那片布滿紅痕的肌膚,引來南書一陣戰栗。

“無妨,”他含糊地應着,唇齒間滿是南書身上清雅的香氣,“大理寺的事,不及你半分重要。”

話音未落,他便再次俯身,吻得又急又重,帶着失了理智的偏執,仿佛要將眼前人揉碎了融進骨血裏。南書被他折騰得沒了力氣,只能任由他肆意妄爲,眼角的淚珠無聲滑落,滴在枕頭上,暈開一小片溼痕,嘴裏卻還在斷斷續續地念叨:“明日……真的要早起……禹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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