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挺開心?”
低沉冷淡的嗓音混着風鈴叮咚聲飄進來。
鍾遂的目光落在明似身上。
她的腳邊還有幾只空了的啤酒罐。
王助理在鍾遂身後,笑眯眯地對明似打招呼:“小姐。”
外頭的天幕漸深,店裏的霓虹燈在鍾遂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顏宜昭一腳踹開工作椅,揚着下巴站了起來:“你誰啊?”
那架勢,和明似第一次見鍾遂時一模一樣。
囂張又跋扈。
王助理突然一個滑步插到兩人中間,貼心介紹:“容我介紹——”
他右手劃出標準禮儀手勢,“這位鍾遂先生,是我們明似小姐的父親,也是明似小姐的法定監護人。”
空氣凝固了三秒。
“噗——!”老陳嘴裏的煙直接掉在了褲襠上。
顏宜昭機械地轉頭看向明似:“....你特麼什麼時候多了個爹?”
王助理看着兩人驚掉下巴的表情,感同身受地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畢竟當初他寧可相信鍾遂是他爹,也不相信鍾遂有孩子。
可現實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告訴他:
鍾遂不僅會和女人談情說愛!還會和女人生孩子!
明似別開眼,她怎麼知道她什麼時候多了個爹?
上一秒還在想爹。
下一秒她就一個箭步朝前門竄去。
只要她跑得夠快,鍾遂就追不上她!
鍾遂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三秒後,前門砰地被撞開。
“cnmd,放開我!”
保鏢像拎小貓崽似的提着明似的後衣領把人拎了回來,她還在空中徒勞地蹬着腿。
“握草...”老陳的煙頭第N次掉在褲子上。
“.....”顏宜昭已經傻眼了。
她那可以在群架裏1v3的好姐妹,此刻就像被扼住命運咽喉的羔羊。
明似被輕飄飄放回原地時,鍾遂才悠悠開口:“玩夠了嗎?”
...
疾馳的邁巴赫後座上。
明似已經氣到失去表情管理,手指把真皮座椅摳的吱嘎響。
“明天早晨七點,校服會熨好放在你床頭。”
“教導主任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包括你那些小閨蜜的處分記錄。”
“當然,如果你想認識新朋友,我可以替你換個新環境。”
“聽明白了嗎?”
鍾遂的語氣雖然依舊平淡,但明似好像聽出幾分不悅。
切,他不悅什麼?
她都還沒不悅他莫名其妙打亂她的生活。
回到別墅,明似飯也不吃,一頭扎進臥室。
臥室門被她摔得震天響,連走廊的吊燈都跟着晃了三晃。
路過的老傭人不禁搖了搖頭,這大小姐一來,別墅的一年一修葺得要變成半年一次嘍。
而鍾遂。
他抬眼瞥向二樓。
“把芝士焗龍蝦溫着,再加份提拉米蘇。”
傭人:“是。”
爲明似留飯,他已經輕車熟路。
“老板,這是明小姐在皇家舞蹈學院的照片。”
王助理拿着文件袋來到鍾遂身旁。
打開文件袋,照片轉眼就出現他掌心。
照片裏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練功服,在落地鏡前繃直腳尖。
脖頸的線條向上延伸,下巴與地面保持精確的平行,這個角度讓她的側面輪廓在鏡中形成完美的希臘式剪影。
陽光透過穹頂玻璃爲她鍍上金邊,那側臉線條與他記憶中的模樣重疊又分離。
鍾遂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滯。
分明是明姝,卻又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明姝。
她眉宇間仍蘊着昔日的溫婉,卻已被歲月淬煉出堅韌的棱角,眼底流轉的不再是少女的羞怯,而是一泓沉靜的深潭。
十七年時光在這一刻具象成她身上每一處細微的改變。
但她依舊風華。
鍾遂滾動了下喉結,他的視線仍膠着在照片上,聲音有些嘶啞卻依舊平淡:“嗯,叫那邊多照應些。”
王助理面上恭敬應聲,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
這他媽哪是密不透風的堡壘?
分明是早把城門鑰匙塞給了人家,連護城河都填平了等着人過來!
王助理唏噓,真看不出來,他家老板居然還有這麼專情的一面。
...
翌日清晨。
明似盯着黑眼圈出現在車上。
媽的,金窩銀窩果然不如自己的狗窩睡得香。
鍾遂西裝筆挺地坐在另一側,餘光掃過她皺巴巴的校服領口,倒也沒再說什麼。
下車前,鍾遂叫住了她。
他兩指夾着一張黑卡遞來,卡面暗紋在陽光下泛出幽藍的光澤。
明似眼睛唰地亮了起來,方才死氣沉沉的困倦一掃而空。
“密碼你的生日。”
鍾遂親眼看着明似的瞳孔放大,像只發現金礦的土撥鼠。
明似一把搶過黑卡,“握草握草!這是不是傳說中能刷私人飛機的那種?”
她突然把卡舉到嘴邊作勢要咬,“我得驗驗是不是真的...”
鍾遂眉頭微挑:“每月限額一千萬。”
奪少?
他說奪少?
一、千、萬!!
明似的眼已經亮得堪比鐳射激光。
她立刻把卡塞進內衣夾層,動作快出殘影。
隨即她故作鎮定地輕咳一聲,揚起下巴擺出副倨傲神色:“哼,區區一千萬就想讓我乖乖聽話?”
“沒門!”
話音未落,她已利落地推門下車,卻在落地瞬間被鬆開的鞋帶絆了個結結實實。
車窗緩緩降下,鍾遂就靜靜地看着她也不說話。
司機已經憋笑憋得手裏的方向盤都在抖。
只見人行道上,明似一臉驚慌,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摸內衣確認黑卡沒飛出去。
再摸到那堅硬的輪廓時,明似誇張地鬆了口氣。
起身時發現鍾遂在看她笑話,她惱羞成怒地拍打校褲上的灰塵,“看什麼看!上你的班去!”
罵完,頭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