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蘇暖暖捧着水杯,指尖輕輕摩挲着杯壁,猶豫了半天還是開了口。
“那天說的契約,準備好了嗎?”
江崢正在收拾客廳的雜物,聞言動作一頓,才猛然想起之前的約定。
他抬眼看向蘇暖暖。
她垂着頭,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只露出一截泛紅的耳尖。
“忘了這茬。”
江崢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我現在就給你寫,要是不滿意,你可以提出來刪減更改。”
說完,他轉身走進臥室,從書桌抽屜裏拿出紙和筆。
軍用筆記本的紙頁帶着粗糙的質感,鋼筆在紙上劃過,留下剛勁有力的字跡。
他按照之前的約定,寫下幾條。
第一,婚姻存續至孩子出生到滿月斷奶。
第二,給予暖暖孕期及哺乳期最好的生活保障。
第三,孩子撫養權歸江崢、需要支付女方補償金二千元。
第四,婚姻期間互不幹涉私人生活……
最後,契約結束離婚,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沒一會兒,江崢就把寫好的契約遞到蘇暖暖面前。
“你看看。”
蘇暖暖接過契約,逐字逐句地看着。
條款清晰明了,和她當初設想的一樣,甚至江崢還多加了一條 “蘇暖暖可隨時探望孩子”。
她心裏鬆了口氣,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抬頭對江崢點了點頭。
“挺好的,我沒意見。”
她不太喜歡孩子,更別提照顧孩子,所以這個孩子她不能要。
畢竟她自己都無法照顧好自己。
看到她眼裏毫不掩飾的釋然,江崢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
這女人,就這麼盼着和他撇清關系?
他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只是拿出鋼筆,“沒意見就籤字吧。”
蘇暖暖拿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字跡清秀纖細。
江崢也籤上名字,筆鋒凌厲,和他的人一樣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場。
契約一式兩份,兩人各執一份。
蘇暖暖把屬於自己的那份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貼身的口袋裏,像是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自由。
就在這時,她的肚子突然 “咕咕” 叫了一聲,打破了屋裏的沉默。
蘇暖暖臉頰一紅,下意識地捂住肚子,眼神有些窘迫。
江崢眼底的那點陰霾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無奈的笑意。
“餓了?”
蘇暖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叫,“有點……”
“等着。”
江崢轉身走進廚房,“我給你做飯。”
廚房裏很快傳來淘米、切菜的聲響。
蘇暖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廚房門口的方向,心裏有些復雜。
這個男人,剛剛還在和她籤訂解除婚姻的契約,此刻卻在爲她洗手作羹湯,這種反差讓她有些恍惚。
果然,他其實也不喜歡她。
也是,她這種什麼都不會的,應該不會有人喜歡才是。
沒過多久,飯菜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江崢端着兩盤菜、一碗米飯走出廚房,放在茶幾上。
“簡單炒了兩個菜,快吃吧。”
一盤是番茄炒蛋,色澤鮮亮,酸甜的香氣撲鼻;
另一盤是清炒青菜,翠綠爽口。
米飯蒸得軟糯,還冒着熱氣。
蘇暖暖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番茄炒蛋的味道很好,雞蛋嫩滑,番茄多汁,剛好中和了她孕期淡淡的惡心感。
她抬眼看向江崢,他正坐在對面吃飯,動作利落,卻會時不時地把盤子裏的雞蛋往她這邊撥了撥。
“多吃點,看你瘦的。”
江崢頭也沒抬地說。
蘇暖暖心裏一暖,小聲說了句 “謝謝”,低下頭繼續吃飯。
吃完飯,蘇暖暖剛想收拾碗筷,就被江崢攔住了。
“坐着別動,我來收拾。”
他把碗筷端進廚房,很快就傳來水流聲。
蘇暖暖坐在沙發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好像也不錯。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她掏出口袋裏的契約,指尖摩挲着紙頁上的字跡,暗暗告訴自己。
蘇暖暖,別胡思亂想,你要的是自由,不是這些短暫的溫暖。
江崢收拾完廚房出來,看到蘇暖暖正對着契約發呆,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麼了?又覺得哪裏不合適?”
“沒有。”
蘇暖暖連忙把契約收好,搖了搖頭,“就是覺得…… 補償金太多了。”
“不多,” 江崢語氣堅定,“這是你應得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這段時間好好養胎,別想太多。”
“契約只是形式,該有的照顧,我不會少給你。”
蘇暖暖看着他冷峻的側臉,心裏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點了點頭。
夜色漸深,蘇暖暖回到臥室休息。
江崢依舊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屋裏很靜,蘇暖暖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她想起江崢寫契約時的樣子。
想起他做飯時的背影。
想起他護着她時的堅定,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暖暖的,又有些酸澀。
她不知道,客廳沙發上的江崢,也同樣沒有睡着。
他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腦海裏反復浮現出蘇暖暖籤字時的笑容,心裏那點不舒服又冒了出來。
他煩躁地翻了個身,暗罵自己矯情 。
不就是籤個契約嗎?
他本來也沒打算纏着她,她願意走,他該成全才對。
可話雖如此,他卻控制不住地想起她膽小愛哭的模樣。
想起她笨手笨腳做飯的樣子。
想起她靠在他身後時的依賴……
這些畫面像藤蔓一樣纏繞在他心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江崢嘆了口氣,心裏隱隱有種預感:這份契約,或許根本綁不住他,也綁不住她。
翌日,天氣晴朗。
李娟坐在家屬院的石凳上,看着不遠處蘇暖暖被江崢扶着散步的身影,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不過才五個月,蘇暖暖那張本就白皙的臉愈發圓潤,眉眼間透着被精心呵護的柔軟。
連走路都被江崢小心翼翼地護着,生怕她磕着碰着。
“哼,真是好命,什麼都不會,倒被當成祖宗供着。”
李娟咬着牙,心裏的嫉妒像野草一樣瘋長。
她想起自己每天在菜地勞作,皮膚曬得黝黑,回家還要洗衣做飯,丈夫卻總嫌她不夠溫柔體貼。
再看看蘇暖暖,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還能讓江團長處處維護,這對比讓她越發不平衡。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晃過 , 是前兩天被江崢趕走的林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