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家門口，施嫿看到春杏和她娘親正立在門外。
“好好，你自己走回來的？”溫顏駭道。
“娘親，今日春杏怎麼沒來接我？”施嫿還以爲家裏出啥事了。
“春杏駕着馬車走到一半，車輪壞了，娘親正等你爹爹和哥哥回來接你。”
施家一共有兩輛馬車，接施嫿下學一輛，施家父子用一輛。
“可能今日官署裏的政務繁忙，你爹爹和哥哥都還沒回來。”
往日爹爹和哥哥也有晚歸家的情況，一切都很正常。
“同窗的馬車順路送了我一段路程。”施嫿下意識沒讓娘親知道又是蕭相送她回來。
“那就好，咱們先進府。”溫顏摟過自己的女兒。
路逐掉轉馬頭往定國公府去。
施嫿拿糕點用過的錦帕還留在茶幾上，花花“喵嗚喵嗚~”連叫了好幾聲，仿佛是舍不得失去小姑娘溫暖的懷抱。
蕭容鄢唇邊噙着笑。
“花花”爲何不能是“嫿嫿”？
記憶裏沁園座屏的矮榻上，蕭容鄢衣衫如雪，巋然靜坐，而她旁若無人睡得舒服。
當時跟眼下差不多的時節，已然入秋，有陽光沐浴還是容易着涼。
蕭容鄢沒喚醒她，每次等她睡着後才吩咐人拿來一件白狐裘蓋在她身上，不然她以爲露天睡三個月不會生病？
花花是三年前由定國公夫人王娥抱進府的，說是一個要好的老姐妹相送。
蕭容鄢第一次見到這只純白無一絲雜色的貓兒，就莫名在腦海中浮現施嫿蓋着白狐裘安睡的樣子。
不由自主地向母親討要了這只貓兒，一直養在雪月居裏。
另外，蕭容鄢後來才知，施嫿幼時愛吃的糕點，其實是他母親吩咐丫鬟給她投喂的。
王娥當時的原話，“難得有小孩兒敢親近你，你也不排斥，就當娘給你找了個玩伴。”
自己的兒子被譽爲少年天才，可也因此跟同齡人疏遠，當娘的表面已經把兒子當大人看待，到底還是會心疼他才十四歲。
別人家的兒子十四歲上房揭瓦，她家的兒子十四歲沉穩到可以靜坐一整日不跟人說話。
遠的不說，就連一母同胞的蕭玄朗，兄弟倆的性格也天差地別。
王娥用兩碟糕點把小姑娘哄來三個月，萬萬不會想到有一日，她的兒子會告訴她，要準備聘禮迎娶那個小姑娘。
其實在那三個月，蕭容鄢沒跟他的“玩伴”有一句交流。
他跟同齡人都沒有共同語言，更何況一個身上還帶着奶香的小姑娘。
不過在那三個月，蕭容鄢的確體會到了寧靜之下有人陪伴的溫暖。
她不用圍着他嬉戲，只是待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這些年政事占據蕭容鄢的全部精力，他的心內深處卻一直有一塊地方是白茫茫、空蕩蕩的。
直到中秋夜她撲過來吻上他，形同在他心裏放了一場大火，霎時間席卷整個胸腔，將他的空寂填滿。
“相爺，國公府到了。”路逐馭停馬車。
蕭容鄢結束旖想，拾起那塊還沾着糕屑的錦帕，帶回去洗淨。
*
施嫿對課業態度的改變，很快就被周茵茵察覺出來了。
陸燕昭受傷快過去半個月，周茵茵聽說施嫿一次都沒去過文成侯府看望陸燕昭，連她都差點相信施嫿對陸燕昭徹底死心了。
結果施嫿背地裏竟在學習上下起了功夫，可不就是聽進去了上次她說，打扮漂亮就想吸引陸世子的注意，是打錯了主意。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施嫿擺明了是想使出渾身解數，對陸燕昭欲擒故縱！
“別以爲你裝模作樣學幾天，就能換來陸世子搭理你。”課下，周茵茵用手將施嫿的書本拍在桌上，雙眼直直盯着施嫿較勁。
“如果我沒記錯，是我沒搭理陸燕昭。”施嫿淡漠抬眼。
“你湊到陸世子面前他也不會理你。”周茵茵死死瞪着施嫿。
“那就太好了，他不理我，你也別來招惹我最好不過。”施嫿回瞪周茵茵一眼，把自己的書從周茵茵的爪子下抽出來，免得被弄髒。
“其實你心裏可想去文成侯府看陸世子了吧？但是你知道去了也得不到陸世子的青睞，還可能因陸世子的厭惡而被趕出來，所以你才一次都沒去過。”
周茵茵揚眉自以爲聰明。
“你的想象力不錯，這麼會想把心思放在討好陸燕昭上去，別老盯着我。”
施嫿以前還有空陪周茵茵爭來鬥去，現在覺得煩了。
周茵茵要喜歡陸燕昭那就去喜歡她的，不去圍着陸燕昭轉，總來挑釁她，到底是喜歡陸燕昭還是喜歡她？
“知道你不會承認，走着瞧吧，看你能裝幾天。”找完茬兒，周茵茵揚長而去。
陸燕昭嘴上說過多次，讓張懷欽和顧景明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施嫿，可兩人在學堂還是會關注施嫿的一舉一動。
施嫿收斂散漫玩心，在課業上認真，也被張懷欽和顧景明發現了。
上次張懷欽專門在施嫿面前“提點”過，要滿足陸燕昭的要求，成爲知書達禮、柳絮才高的女子，陸燕昭才有可能對她另眼相看。
雖然施嫿當時的反應是跟他們翻臉，讓他們都滾。
可是施嫿現在在課業上用功，分明是聽進去了他們的話，做出了改變。
“我就說施嫿還喜歡燕昭。”顧景明立在遊廊下，暗中觀察施嫿。
“呵，女子不過就那點小伎倆，鬧別扭就想男人去哄，可惜燕昭心性高傲，不可能低聲下氣去哄女人。”
“施嫿想通過吸引燕昭注意，又對燕昭愛答不理的方式，讓燕昭反過來向她示好永遠都不可能。”
張懷欽眼神和言語都透着輕視。
兩人當日去文成侯府，就把施嫿在學堂的改變告訴給陸燕昭。
受傷這半月，陸燕昭的臉色就沒有一日好看過。
不敢相信施嫿一次都沒來過文成侯府。
一定是近來跟施嫿有關的事都讓他印象深刻，他才會每日想到施嫿。
越想她卻不來，陸燕昭氣到將藥碗摔了兩回。
“燕昭，施嫿還在對你挖空心思，這半月她竟在學堂用功讀書了。”顧景明繞過迎面摔碎的藥碗，來到陸燕昭的榻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