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送她走
池虞定定地看着她問，“媽，您真的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對待我嗎？”
沒提是誰，但彼此心知肚明，池園被問得一愣。
她微擰了下眉頭，眼神躲閃地回避開池虞的目光，接着從兜裏翻出樣東西。
她一把塞給池虞，表情不悅，“還不是因爲你不乖，惹得你家陽哥鬧脾氣。”
聽起來，都是池虞的錯。
池虞聽得一顆心起皺，她低頭去看，是張銀行卡。
她前陣子管池園借錢，她一直推三阻四，今天準備着擺明了是來堵她的嘴。
畢竟有些事瞞不住的，程父昨天找她談心，想必背地裏也提醒了池園幾句。
程家陽年輕氣盛不服管教，真要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保不齊要鬧出差錯。
這不是程父願意看見的。
池園想要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豪門婚姻，也只會變着法的讓池虞自己咽下委屈。
錢，就是最好的籌碼。
因爲她最缺的就是錢了。
池虞斂眉看着手心裏的銀行卡，她攥緊了，發現沉甸甸的壓得心口有些脹痛。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母親與別人是不同的。
池園明豔、漂亮，是小鎮上出了名的大美人，但她骨子裏自私、冷漠，可以做到懷胎十月，生而不養地將她拋棄，又要在多年之後，虛情假意地將她認回。
當然。
池園本可以不用帶着池虞這個拖油瓶的，但程家注重家庭關系，打聽到她還有個在上大學的女兒，點名讓她將人帶回來一起團聚，她不得不把池虞帶回來。
畢竟結婚是兩家的事，雙方子女早晚都要見面，對外以一家人來相稱相處。
“對了。”池園想起件事，“過兩天我要跟你程叔叔出去度蜜月，你......”
她欲言又止，表情也爲難。
池虞溫吞道，“沒關系，我可以提前回學校的。”
池園拒絕，“那不行，讓外面的人知道了，還以爲程家容不下你，趕你走。”
池虞聽得有些想笑，她問，“那您覺得我該去哪兒？”
她以前期待過會有個遮風擋雨的落腳點，不用再顛沛流離的過日子，後來池園突然回來了，骨血親情令她的願望變成了想要擁有一個家。
很顯然。
這是奢望。
可從一開始，甚至是打心底，她壓根沒想着跟池園住進程家來。
池園擰了下眉頭，見她有情緒，她嘆了口氣，“小魚，你要多爲我着想下，我才嫁進來不久，日子沒你想象的那麼容易，假如我可以給程家生個兒子......”
她頓了下，沒繼續往下說，反倒是眼睫一壓，掃了眼池虞手上的那張卡。
“去挑個城市玩幾天吧，傳出去，程家也有面子。”她說，“卡裏的錢足夠了。”
不到中午，池虞拎着行李箱從程家出來。
悶燥的夏日像是關在籠子裏的困獸，遠方天際陰沉，很快要迎來場瓢潑大雨。
別墅門外，池園當着傭人們的面，很是親昵地拉着池虞的手。
“小魚。”她彎着眼睛笑，一副慈母模樣的溫柔叮囑，“出去注意安全，玩得開心。”
這裏是富人區，別墅周圍的鄰居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都互相認識，自然也都知道程家最近發生的喜事，撞見這幕也都在打量着。
池虞不得不配合着池園當衆做戲，她溫吞地笑笑，“媽，您放心吧，您......”
她頓了下，餘光剛好撞見程家陽開車回來，她笑容僵了僵，斂眉垂目地回避開視線，又說，“我不是小孩子了，會照顧好自己的，也祝您和程叔叔蜜月愉快。”
很客氣，客氣得不像親母女，但池園非常受用，笑的一雙漂亮的眼睛都彎起。
池園特意派了車送她去機場，至於是誰的授意，不用問，池虞也心知肚明。
她坐進皮質柔 軟又視野寬敞的商務車裏，車輛擦肩而過時，程家陽摔門下車。
她透過茶色的車窗朝外看去，渾暗的天色下，程家陽正怒氣沖沖的與池園爭吵着些什麼。
良久，開車的司機突然笑道，“池小姐，您真有福氣。”
池虞聽得眼睫一顫。
“是啊。”
她想，任誰看去，能夠成爲程家的子女都是一件無比沾光的好運。
“是挺有福氣的。”
池虞說着，拿出手機，將先前買好的機票直接退掉，又將手機倒扣在腿上。
她再次看向車窗外，此刻，濃雲散去，天高遠闊，像是唾手可得的無限未來。
那她的未來呢？
她想象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