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采訪,徐梔是和台裏的一個攝影師來的。
攝影師還有別的場,先走了。
就剩下她一個人在路邊等車。
來的時候,是搭台裏同事的順風車過來的,回去沒有順風車可以坐,徐梔乖乖在路邊打車。
這會兒已經快到晚高峰了,這裏人多必堵車,出了名的不好打車。
網上叫車,徐梔等了十分鍾了,依舊沒有司機願意接單。
路過的出租車,更是全部都客滿,搭個順風車都不行。
徐梔正想着要不要往前再走兩個路口,到那邊打車,一台車停到了她的面前。
車玻璃緩緩降下,露出司清宴那張不怒自威又精致的臉。
“上車,這邊是打不到車的,我送你一趟。”
徐梔只是猶豫了三秒,就打開車門,上了副駕駛。
“謝謝小叔。”
系上安全帶,徐梔轉過頭道謝。
“沒想到在這裏碰到小叔,小叔是來這邊開會?”徐梔又問道。
“不是,參加一個行業活動,你要去哪兒,回你們單位,還是直接回去?”
采訪完,肯定要把素材帶回台裏。
“回台裏,辛苦小叔了。”
聽到她一口一個小叔,司清宴覺得刺耳。
“我又不老,爲什麼非要喊我小叔?”
徐梔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那喊什麼?”
司清宴也被她問住了,隨即笑了起來。
“喊什麼都行,你喜歡喊什麼就喊什麼。”
這下徐梔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原本跟司清宴不算很熟,喊小叔也是跟着周承駿這邊的輩分叫的,他突然這麼說,有些親昵地超越邊界了。
好在司清宴並沒有在稱呼上較真,而是轉移了話題。
“你自己是怎麼打算的?”
“打算?什麼打算?”
徐梔有些不解。
“兩家的婚事,周家和徐家是不可能解除婚約的。”
徐梔轉過頭看向他,恰好司清宴也看過來。
四目相對,司清宴眼眸幽深,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徐梔有些慌亂,心跳漏了半拍。
她趕忙將目光收回,將頭轉回來,目視前方,眼神堅定地像是要入黨。
“到了。”
車子在電視台門口停下。
徐梔伸手就要擰車門下車,就聽到司清宴說:“剛剛我說的話,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
想什麼?
徐梔只是敷衍似的“嗯”了一聲,推開車門就下車了。
她的腳步很快,仿佛後邊有什麼追自己似的。
一直走進電視台大門,她才安心地鬆了口氣。
再回頭,司清宴的車已經離去。
徐梔整理了一下心情,緩緩往裏走去。
兩家的婚事不會解除?
那她和周承駿是不是……
想到這裏,徐梔趕忙搖頭,徐兆彬肯定不會答應的。
他這麼要面子的一個人。
那如果不是周承駿……
徐梔心裏揪了一下,像是突然受到了驚嚇一般。
她趕忙搖頭,加快腳步往裏走去,之後忙着要導素材,制作,配音,發新聞,忙得腳不沾地,等到晚上下班的時候,下午司清宴說的那些話,都已經完全被拋之腦後了。
司清宴送完徐梔,要回公司的路上,接到了周善東的電話。
“回家一趟吧,認認門,再不回來,你都不知道咱們家大門朝哪兒了。”
周善東語氣裏帶着哀怨。
司清宴道:“是有什麼事嗎?”
周善東一聽就不高興了。
“沒什麼事,就不能回來看一看你老子了?回來陪我吃頓飯,我胃口不好。”
說完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
司清宴收回手機,搖搖頭,知道今天非要回去一趟了。
他打了個電話給餘凱,說自己不回公司了,原本定在七點半的線上會議,讓他代自己召開,晚一點將會議紀要發給自己就行了。
交代完,司清宴在前面路口拐彎,往周家的方向開去。
到了周家,正好趕上晚飯開飯時間。
保姆正在餐廳擺飯,周善東一個人在書房盤他的那一堆葫蘆。
葫蘆有大有小,大的有半米高,能裝下一個葫蘆娃,小的也就比拇指大了一點點,非常迷你袖珍。
每個葫蘆都被盤得油光水滑,包漿包得飽滿圓潤。
周善東一一撫摸,愛不釋手。
司清宴推開門進來,看到滿屋的葫蘆,調侃:“就你的這些葫蘆,哪天真成精了,從裏面跑出來七個孫子,都有可能。”
“這樣你就不用擔心咱們家人丁單薄了。”
周善東氣得拿起手中正在刷油的葫蘆扔他,司清宴眼疾手快,伸手就抓住了。
那葫蘆剛剛刷了油,還沒有完全被吸收,司清宴握了一手的油,有些嫌棄地扔到桌子旁邊的垃圾桶裏。
周善東看到立刻急了,趕緊站起來去翻垃圾桶,將他的寶貝葫蘆撿回來,拿着專用的毛巾一點一點地擦。
“你這個不孝子!”
一邊擦,周善東一邊吐槽司清宴。
司清宴早已經習以爲常。
“我聽說你把承駿在外邊的那個孩子給抱回來了?”
周善東將擦幹淨的葫蘆重新擺放好。
“好歹是周家的血脈,總不能流落到外邊,到時候傳出去,又是讓人做文章,還不如直接抱回來養着。”
司清宴輕笑一聲,端起茶盤裏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這茶泡的時間太長了。”
周善東笑着罵他:“你這張嘴,就不能將就點。”
話雖然這麼說,卻還是重新燒水,拿了個新的茶壺,給他泡了一壺金駿眉。
司清宴喝了一口,眉頭總算是舒展開來。
“我下午去見了徐兆彬那小子。”
司清宴聽到,眉頭一挑,放下手中的茶杯。
周善東繼續說道:“真是個老奸巨猾的鬼小子。”
司清宴笑道:“在你這個老狐狸面前,徐兆彬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周善東氣得牙癢癢,拿起旁邊的雞毛撣子就要錘他,被司清宴提前預判,拿了周善東最大的葫蘆擋在面前。
周善東舍不得自己養了五年的寶貝葫蘆,雞毛撣子懸在空中良久,最終沒落下去。
他站起來,一把搶過司清宴手中的葫蘆,抱着走出去。
到了門口時,停下,轉過頭看向司清宴。
“徐梔後天休息,你和她吃個飯,這個事情早點定下來吧。”
“徐兆彬答應了?”
周善東冷哼一聲:“他有什麼資格不答應?”
說完,氣呼呼地出門走了,留下司清宴一個人在書房。
他低下頭,將茶杯裏的茶一飲而盡,站起來走到窗外。
天氣漸冷,已經到了深秋,院子裏的樹葉全都金黃,鋪了一地,煞是好看。
誰說秋日不美,這一刻,勝過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