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星等人於澤塔7-α表面與未知遺跡緊張對峙的同時，同步軌道之上的態勢同樣緊繃如弦。
“探索者號”艦橋。
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主屏幕上，泰坦工業的三艘巨艦如同懸浮在黑色天鵝絨上的致命刀鋒，尤其是那艘“海怪”級指揮艦，其龐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大半個視野，壓迫感十足。
“他們沒有任何異動，中校。”傳感器操作員報告道，聲音帶着壓抑的緊張，“‘海怪’級的掃描陣列處於低功率運行狀態，但其武器系統和引擎讀數表明它們處於高度警戒狀態，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他們在觀察。”艾拉中校的副官，一位名叫李琟的年輕少校，低聲說道，“就像在看籠子裏的實驗品。”
艾拉站在戰術全息台前，雙臂抱胸，目光銳利如鷹。全息台上顯示着下方星球的地圖，幾個閃爍的光點代表着地面小隊成員的位置，其中一個光點旁邊標注着“能量異常”的紅色警告。
她剛剛聽完了艾拉從地面傳回的緊急簡報——關於那個洞口，以及那瞬間增強的脈沖警告。
“中校，”通訊官轉過頭，臉色有些難看，“泰坦工業的‘海怪’號發來一道明碼通訊。”
“接過來。”艾拉冷聲道。
屏幕上沒有出現雷克斯·索恩的身影，只有泰坦工業的徽標和一行冰冷的文字信息：
【泰坦工業致“探索者號”：監測到地表再次出現異常能量波動。鑑於潛在風險持續升高，再次建議貴方立即終止所有地面活動，撤離至安全距離。我方保留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以保障本區域安全之權利。】
信息措辭“禮貌”，卻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威脅意味。
“他們在拿我們的偵察行動當借口！”李琟少校憤然道，“任何‘必要措施’？他們真敢！”
“他們正在尋找一個‘合理’的切入點。”艾拉的聲音冰冷，“我們每一次觸發遺跡的反應，都在爲他們提供彈藥。回復他們：‘探索者號’收到信息。聯邦海軍正在依法執行科研評估任務，所有活動均在可控範圍內。無需泰坦工業介入。”
“是，中校！”
艾拉知道這種外交辭令的回復毫無力度，但這是一種姿態，表明聯邦絕不認可對方的所謂“權利”。她必須爲地面小隊爭取時間。
“李少校，”她轉向副官，“科學院那邊的專家團有什麼新消息？”
“速度已經提升到極限，但最快仍需58小時才能抵達。”李琟回答道，“而且……理事會內部似乎有分歧。有幾位議員公開質疑在此敏感時期進行激進勘探的風險，建議……建議由更具‘危機處理經驗’的實體，比如泰坦工業，先行控制局面。”
艾拉冷哼一聲：“索恩的信用點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我們不能指望他們了。”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主屏幕上的“海怪”級戰艦。這是一場危險的棋局，對手不僅擁有強大的武力，還在聯邦內部擁有深遠的的影響力。而她手中的棋子卻少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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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怪”級指揮艦 “利維坦之怒”號 艦橋
與“探索者號”的緊湊高效不同，“利維坦之怒”的艦橋寬敞得近乎奢華，環境光線柔和，幾乎聽不到設備運行的噪音，處處彰顯着財富與力量。
雷克斯·索恩坐在他那如同王座般的指揮椅上，指尖輕輕敲擊着扶手，聽着下屬的匯報。
“……能量脈沖特征已記錄分析，與數據庫中的任何已知先驅者遺跡模式匹配度均低於15%。其能量轉化效率和爆發模式……超出了我們目前的物理模型理解範疇。”一位首席科學家模樣的人在全息投影前恭敬地說道。
“所以，下面那個東西，要麼是某種我們從未接觸過的先驅者終極武器，”索恩緩緩開口，聲音在安靜的艦橋裏回蕩，“要麼，就是某種……更偉大的東西。”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近乎貪婪的光芒。
“老板，”凱爾·索倫站在一旁，此時上前一步，“‘探索者號’拒絕了我們的建議。艾拉中校的隊伍似乎找到了一個可能的入口，但觸發了更強的防御反應。我們是否……”
“不必。”索恩擺了擺手，打斷了他，“讓聯邦的人替我們繼續探路再好不過。每一次能量爆發，都是珍貴的數據。每一次他們遇險，都是我們未來行動的正當理由。”
他微微側頭，看向另一邊一位穿着黑色西裝、面無表情的男人——他的首席法律顧問與遊說專家。“聯邦理事會那邊怎麼樣了？”
“進展順利，索恩先生。”男人微微躬身，“安全理事會中已有三位成員明確表示擔憂科學院的處理能力。資源管理委員會的一位關鍵人物也傾向於由我們‘協助’穩定局勢。只需要一個更明確的‘危機信號’，比如聯邦勘探隊出現嚴重傷亡，或者遺跡能量失控的跡象加劇，我們就能獲得足夠的支持，強行通過‘安全幹預’提案。”
索恩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從不打無準備之仗。武力威懾只是表象，真正的戰場在聯邦議會那鋪着紅色地毯的走廊裏，在那些衣冠楚楚的政客們的交易中。
“繼續保持壓力。”他命令道，“‘探索者號’的任何動向，地面小隊的每一次能量擾動，我都要第一時間知道。讓我們看看，這位艾拉中校和她那位有趣的科學家，到底能爲我們揭開多少秘密……或者，制造多少機會。”
他的目光投向觀察窗外的灰色星球，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
獵人的耐心很好，尤其是當獵物正在自己替獵人試探陷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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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塔7-α 地表
陳星換上了備用傳感器，但不敢再輕易靠近那個洞口，只能在相對安全的距離外持續監測。
“脈沖穩定下來了，但基準強度比我們剛着陸時提升了大約百分之三。”他向艾拉匯報着，眉頭緊鎖，“非常緩慢，但確實在持續增強。像是……被喚醒了一樣。”
“能判斷出它增強的機制嗎？是因爲我們的存在，還是它自身的某種周期？”艾拉問道，她正在檢查陸戰隊員們設置的遠程監視探頭傳回的畫面。洞口深處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無法確定。數據太少了。”陳星搖了搖頭，“我們需要更長時間的觀察，或者……”他猶豫了一下，“……或者更近距離的數據。”
“後者太冒險。”艾拉立刻否決，“在沒搞清楚那下面到底是什麼之前，我們不能拿所有人的生命去賭。”
她直起身，環顧四周這片死寂荒涼的世界。“我們找到了一個可能的關鍵點，但也觸發了更明確的警告。繼續留在這裏進行常規掃描意義不大，反而會持續暴露在泰坦工業的眼皮底下，並可能進一步刺激地下的東西。”
她做出了決定。
“收集所有表面樣本和環境數據。軍士長，在洞口周圍五十米外布設被動震動和能量感應器。我們返回穿梭艇。”
“中校？這就撤了？”卡洛斯有些意外。
“只是暫時的。”艾拉的目光再次掃過那個漆黑的洞口，“我們需要的答案不在地上。但我們不能像無頭蒼蠅一樣鑽進去。我們需要更好的計劃，更專業的設備，以及……”她抬頭望了一眼軌道方向，“……解決掉上面的麻煩。”
小隊開始有序地收拾設備，布設遠程傳感器。陳星最後看了一眼那個仿佛蘊藏着無盡秘密和危險的深淵入口，那股冰冷的脈沖依舊持續不斷地沖刷着他的感知。
這一次撤離，並非退縮，而是風暴前夕短暫的寧靜。他們觸碰了秘密的邊緣，也驚醒了沉睡的存在。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在軌道上那頭“海怪”的注視下，走向更深、更未知的領域。
棋局，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