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楠像被一道驚雷劈中，畏罪自殺？那個每次見她都笑呵呵、吃飯時總給她夾雞蛋的繼父，怎麼會自殺？
“孩子，別發愣了！” 李素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再耽誤就來不及了！他們都是軍籍，就算被審查，也不會有太大事，可你不一樣 ！”
白曉楠被晃得回過神，眼淚模糊了視線，她咬了咬下唇，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知道李嬸子說得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再不走，自己恐怕真的要栽在這裏。
她猛地轉身沖進屋裏，打開衣櫃，胡亂抓了幾件衣服塞進一個小包袱裏，
又把李嬸子給的紙條小心翼翼地揣進貼身的衣袋裏，轉身就一路往西跑。
另一邊的漁市，
陽光透過派出所的窗戶，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紀慎行靠在桌沿，一手夾着電話，語氣帶着幾分無奈：“知道了爸，過年肯定回去，您放心吧。”
電話那頭傳來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帶着點埋怨：“你個臭小子，都兩年沒回家了！
以前在部隊忙就算了，現在退伍去了派出所，還不能抽空回來看看？”
“好，知道了，今年肯定回去。”
“對了，你們前一段破獲的那起重大特務案不錯，表彰是少不了的。”
紀慎行驕傲的說道，“那是，也不看我老子是誰，虎父無犬子嘛，哈哈哈。”
沒等紀慎行嘚瑟完，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換成了老太太慈祥的語調，
“鐵蛋啊，你大侄子正好要去你那邊執行任務，我讓他給你帶了件厚毛衣，天冷了可別凍着。”
“哎呦媽，您別喊我小名了，這邊漁市熱得很，穿不上厚衣服！”
“你這孩子懂什麼！” 老太太不依不饒，“以前在部隊有軍裝穿，現在去了派出所，總不能天天裹着警服吧？
那毛衣是我親手給你織的，必須穿！”
“好好好，我穿，我親愛的母上大人，您放心吧。”
紀慎行趕緊應下來，掛了電話，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轉身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茶壺，往自己印着 “爲人民服務” 的茶缸裏續滿水，
剛抿了一口，就看見對面辦公桌的郭斌拎着飯盒站起來。
“小郭，你這是去打飯？” 紀慎行放下茶缸，語氣隨意，“幫我也帶一份，謝了啊。”
“沒問題，紀公安！”
“我飯票在黑色筆記本裏，你幫我拿一下。”
郭斌翻開桌上那本磨了邊的黑色筆記本，很快就看到夾在裏面的飯票，他數出二兩的份額，
正想合上筆記本，目光卻突然被筆記本下面壓着的一張小像吸引住了，
“紀公安，” 郭斌拿起小像，疑惑地抬頭，“您怎麼有一張白同志的畫像啊？”
紀慎行正對着茶缸喝水，聽到這話，一口水 “噗嗤” 一下全噴了出來，嗆得他直咳嗽，
茶缸 “哐當” 一聲砸在桌上：“你說什麼？白同志？哪個白同志？”
郭斌不知道紀公安咋麼這麼大的反應，拿着畫像走過去，遞到他面前：
“就是之前咱們所裏幫過的那個白同志啊，您看，這畫像上的人不就是她嗎？”
紀慎行猛地站起身，快步走過去，一把抓過小像，抬頭追問：“你認得她？你確定這就是你說的白同志？”
“當然認識啊！” 郭斌點點頭，“你當時不也去醫院見過她嗎？還去給她送過飯。”
紀慎行的腦子 “嗡” 的一聲，突然宕機。
他愣了幾秒，才猛地想起當時所裏破獲了一個人販子團夥，
楊隊長帶着他去醫院給一個獲救的女孩送飯，難道...... 病房裏的那個丫頭就是......
他重重的一拍腦袋，心裏那個悔啊，怎麼就沒進去看一眼，
“她現在人在哪？去什麼地方了？”
郭公安不知道紀公安怎麼這麼激動，只老實回答道，“楊隊後來聯系上她母親了，她母親就來醫院把她接走了。”
紀慎行聽到這話，哪裏還顧得上別的，轉身就往門外跑。
另一邊的京市，
“爸，剛聽電話裏說，老三今年回來過年啊？” 長子紀慎明端起茶盞，指尖摩挲着杯沿的細紋，語氣裏帶着幾分試探。
他穿着一身筆挺的中山裝，鼻梁上架着副金絲眼鏡，
坐在上首的老爺子紀鴻遠，抬眼看向長子，聲音帶着歲月沉澱的厚重：“嗯，他說年底能騰出空來。
咱們家這幾年聚少離多，今年正好把老二也叫回來，一家人好好吃頓團圓飯。”
紀慎明眼底閃過一絲微光，放下茶盞，身體微微前傾：“爸，老三在部隊......”
老爺子拿着茶杯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紀慎明，
“老三的事情，你不用管，那我和你媽在呢？你今天過來，到底是什麼事？”
紀慎明被噎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猶豫片刻，還是硬着頭皮說道：“是美珍的工作......一直還沒落實。”
紀鴻遠皺起眉頭，語氣裏帶着幾分不耐：“你一個總軍參謀，連自己孩子的工作都落實不了？”
“不是，” 紀慎明苦着臉解釋，“美珍想去外交部。您也知道，這孩子前些日子一直在學法語，
而且她性子也活泛，就喜歡多走走看看，總說想去外面見見世面。”
老爺子手中的核桃轉得 “咔噠” 響，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孩子有理想是好事，想去就讓她考。
最近國家正缺外交部的人才，只要她有真本事，咱們紀家肯定全力支持。”
“考了......沒考上。” 紀慎明的聲音低了下去。
“沒考上還來跟我說？” 紀鴻遠的聲音陡然提高，“自己沒本事，就想着走捷徑？”
“這不是想請您幫幫忙，” 紀慎明抬起頭，眼神帶着懇求，“您畢竟是美珍的親爺爺，說話分量不一樣。”
“你還是她親老子呢！” 紀鴻遠重重哼了一聲，“孫輩的事情我從來不插手。有能力的，我自然會推一把，
沒能力的，也別占着茅坑不拉屎，耽誤別人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