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年。
華山之巔的雪，落了又化，化了又落。
這十年間，江湖真正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太平。
白駝教與中原武林和解，籤訂《昆侖之約》，約定互不侵犯，共同維護西域商路暢通。
青城派在餘滄海死後一蹶不振，最終被華山派兼並——不是武力吞並，而是青城弟子主動請求並入。
他們說：華山有教無類，不分正邪，這才是真正的名門正派。
恒山、衡山、泰山三派與華山結爲永久同盟，五嶽劍派雖未合並，卻比合並更加團結。
嵩山派在左冷禪死後逐漸式微，最終由嶽不群出面，將其納入五嶽聯盟體系，湯英鶚成爲新任掌門，對華山言聽計從。
少林、武當依舊超然，但提起華山時，方證大師與沖虛道長都會說一句：“華山有陳楊二位在，是江湖之幸。”
而陳玄和楊蜜，這十年走遍了萬裏河山。
他們去過漠北草原，調解蒙古各部紛爭。
到過南海島嶼，平息海盜之亂。
深入苗疆，化解巫蠱門派百年恩怨。
甚至遠渡重洋，到了扶桑、高麗，到處搞事。
他們所到之處，不留姓名，只留傳說。
有人說在江南水鄉見過一對神仙眷侶，一劍退百匪。
有人說在西北荒漠見過兩道身影，以掌力催生綠。
還有人說在東海見過兩人踏浪而行，如履平地。
但無論走到哪裏，每年重陽，他們必回華山。
今年重陽，華山格外熱鬧。
不僅因爲這是華山派建派百年慶典，更因爲——江湖上流傳着一個消息：陳玄楊蜜，將在今日“飛升”。
飛升，這個詞太過玄幻。
但說話的人是嶽不群，如今已退隱十年的老掌門。
他說這話時神色鄭重，不似玩笑。
於是江湖轟動了。
重陽當日，從山腳到玉女峰頂，人山人海。
少林方證、武當沖虛率衆前來，五嶽各派掌門齊聚，白駝新任教主親自到場，就連退隱多年的峨眉派前輩也都來了。
所有人都想看看，所謂的“飛升”，究竟是什麼。
日上三竿時，陳玄和楊蜜出現了。
兩人都是一身白衣，素雅如仙。
雖已年過四旬，但容顏依舊如三十許人，只是氣質更加深邃，仿佛看透了世間一切。
他們攜手走上玉女峰頂的祭天台——那是華山弟子花費三年建造的平台，方圓十丈，以漢白玉鋪就，上刻日月星辰、山河地理。
嶽不群和寧中則站在台前。
兩位老人白發蒼蒼，但精神矍鑠。
他們身後，是華山派現任掌門曲非煙，以及林平之、嶽靈珊夫婦——他們的孩子已經十歲，正好奇地看着台上。
“師父，師娘。”陳玄楊蜜行禮。
嶽不群眼中含淚，卻笑着點頭：“去吧。去做你們該做的事。”
寧中則上前，爲楊蜜整理衣襟，又拍拍陳玄的肩膀，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常回來看看。”
“弟子明白。”
陳玄轉身，面向台下萬千江湖人。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今日陳玄與內子在此，非爲炫耀，非爲求名。只爲一事——了卻此間因果，歸去來處。”
台下譁然。
歸去來處？何處？
陳玄繼續道：“我與內子，本非此世之人。三十年前，因緣際會，降臨此界。蒙華山收留，師父師娘教誨，方有今日。”
這話更讓人震驚。不是此世之人？難道真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楊蜜接過話，聲音溫婉：“這三十年，我們見證了江湖恩怨，參與了正魔紛爭，也改變了些許事，救了些許人。如今江湖太平，華山興盛，我二人心中因果已了，塵緣已盡。是時候……回去了。”
她看向陳玄，兩人相視一笑。
然後，他們同時盤膝坐下，雙手結印。
起初，並無異象。
但漸漸地，起風了。
不是山風，是從兩人身上散發出的風。
那風溫暖和煦，帶着淡淡花香——正是楊蜜的“春華秋實”內力。
緊接着，光出現了。
先是淡淡的紫光，從陳玄身上泛起，正是紫霞神功運轉到極致的表現。
那紫光越來越亮，最後竟凝成實質，在他身後形成一輪紫色光暈。
楊蜜身上則是白光，純淨如月華。
那光與紫光交融，化作七彩霞光，將整個祭天台籠罩。
“這……這是……”台下，沖虛道長震驚地站起，“這是內力實質化？！傳說中只有達摩祖師、張三豐真人達到的境界！”
方證大師合十念佛，眼中滿是敬畏。
霞光越來越盛，兩人身影漸漸模糊。
忽然，陳玄睜開眼睛，眼中紫電閃爍。
他抬手一指，一道劍氣沖天而起，直上九霄！
那不是普通劍氣，而是一道凝如實質的光柱，紫白相間，貫穿天地！
與此同時，楊蜜雙手一展，滿山桃李——無論是否在花期——同時綻放！
不是催發，而是真正的逆轉季節，讓深秋的華山，瞬間變成了春花爛漫的海洋！
“花開頃刻……這是仙術啊！”有人驚呼。
光柱中，兩人緩緩升起。
不是輕功，是真正的凌空飛起！
他們衣袂飄飄，周身霞光萬道，宛如神仙臨凡。
陳玄的聲音從天而降，響徹華山：
“臨別贈言，三句話。”
“第一，江湖之道，在人心。心正則道正，心邪則道邪。望諸位謹記。”
“第二，華山派，乃我二人師門。今日之後，若有欺華山者——”他頓了頓，抬手一揮。
遠處一座無人山峰，轟然炸裂，化作齏粉！
全場死寂。
這一手，已非人力所能及！
“第三，”楊蜜的聲音接上，溫柔卻堅定，“江湖路遠，諸位珍重。願此界，永遠太平。”
話音落，光柱猛地暴漲，兩人身影徹底融入光芒之中。
那光柱繼續上升，沖破雲層，直入蒼穹。
雲開霧散，現出碧藍天空。
光柱漸漸消散，化作漫天光點，如雨般灑落。
那些光點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有傷者感覺傷勢好轉，年老者感覺精神一振。
而當最後一點光芒散盡，祭天台上，已空無一人。
只餘滿山繁花，以及空氣中淡淡的清香。
靜。
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曲非煙第一個跪下，淚流滿面：“恭送師父師娘！”
緊接着，所有華山弟子齊齊跪下：“恭送師叔祖！”
然後，是五嶽各派，是少林武當，是明教峨眉……全場萬千江湖人，無論正邪，無論門派，齊齊跪倒。
因爲剛才那一幕，已超越了武學，超越了認知。
那是——神跡。
嶽不群仰頭望天，老淚縱橫。
他知道，這一別，便是永訣。
但他不悲傷，只有欣慰——孩子們，終於回家了。
寧中則緊緊握着他的手，喃喃道：“他們……會幸福的。”
“一定會的。”
從那天起，華山派成了真正的武林聖地。
不是因爲它武功最高——雖然確實最高；不是因爲它弟子最多——雖然確實最多；而是因爲，這裏出過兩位“神仙”。
陳玄和楊蜜的名字，被刻進華山祖師大殿，排在郝大通祖師之後。
他們的故事被編成話本，傳唱大江南北。
他們最後那三句話，被稱作“飛升三誡”，成爲江湖人行事準則。
而江湖，真的太平了百年。
百年間，無人敢惹華山派——不是怕華山武功，是怕那兩位不知何時會回來的“神仙”。
甚至有人說，在華山遇到危難時，曾見兩道白衣身影一閃而過，解危難於無形。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
真實的情況是——
二十一世紀，橫店影視城。
陳玄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他愣了三秒，猛地坐起，看向隔壁病床。
楊蜜也剛醒來，正揉着太陽穴。
兩人對視，同時開口：
“你……”
然後，都笑了。
笑容裏有滄桑，有感慨，更有——釋然。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年輕醫生走進來，見到他們醒了，鬆了口氣：“你們可算醒了！昏迷了三天三夜，差點以爲……”
“醫生，”陳玄打斷他，“今天是幾號？”
“10月8號啊。”
“哪年？”
“2025年。”
兩人對視一眼。
笑傲江湖三十年，這裏只過了三天。
門再次被推開，沖進來幾個人——是楊蜜的助理、經紀人，還有陳玄的同事。
“蜜姐！你終於醒了！”
“老陳！嚇死我們了！”
一片混亂中，陳玄和楊冪的手，在被子下悄悄握在一起。
靈魂深處，那種聯系還在。
三十年的記憶還在，武功……也在。
他們能感覺到，體內紫霞內力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
只需要重新修煉，便能恢復。
“蜜姐，有個事……”助理猶豫道，“你昏迷這幾天，網上都在傳那個攝影師陳玄……你們是不是……”
楊蜜看向陳玄，忽然笑了：“是，我們認識。”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們會一直認識。”
陳玄也笑了。
窗外，秋陽正好。
這個世界沒有江湖，沒有刀光劍影，但有彼此，有三十年的記憶，有兩顆歷經滄桑卻依舊熾熱的心。
這就夠了。
至於未來……
陳玄看向楊蜜，在意識中問：【接下來，怎麼辦？】
楊蜜回望他，眼中閃着光：【先出院。然後……】
【然後？】
【然後慢慢來。】她笑得燦爛，【我們有的是時間。】
是啊，有的是時間。
在這個和平的世界裏，用三十年的經歷，活出不一樣的人生。
也許開個武館，也許寫本書，也許拍部電影——關於兩個靈魂穿越武俠世界的故事。
誰知道呢？
路還長。
但這一次，他們可以慢慢走。
牽着彼此的手，迎着陽光，走向屬於他們的，平凡卻幸福的未來。
而華山之巔的傳說，會永遠留在另一個世界。
留在那片他們深愛過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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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的世界裏，百年後的華山。
曲非煙已白發蒼蒼，她站在玉女峰頂，看着祭天台上那行新刻的字：
“玄蜜飛升處。——華山第八代掌門曲非煙立”
她身後，是華山第九代掌門——嶽靈珊和林平之的兒子，嶽林。
“師祖，”嶽林輕聲問，“陳祖師和楊祖師，真的成仙了嗎？”
曲非煙望向天空，那裏有白雲悠悠。
許久，她微笑道：“他們去了更好的地方。”
“還會回來嗎？”
“也許不會。”曲非煙轉身，拍拍徒孫的肩膀，“但他們會一直看着華山，看着這個他們深愛的江湖。”
山下，鍾聲響起，是華山晚課的鍾。
一代又一代，江湖的故事永遠在繼續。
而有些傳說，會成爲永恒。
如同那年的飛升，如同那兩個人，如同他們留給這個世界的一切。
江湖不老，傳說永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