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控特別觀察組”是個聽起來很威風的頭銜,但陳默的工位被安排在合規部最角落的位置,緊挨着檔案室的大門,空氣裏常年彌漫着紙張黴變和灰塵混合的氣味。一張用了至少十年的舊桌子,桌腿用硬紙板墊着才能保持平衡;一台貼着“加密-禁止外聯”標籤的台式電腦,開機密碼每天更換,由合規部專員親自送來;桌上唯一的標識是一張用膠帶貼着的A4紙,上面打印着兩行字:

權限等級:S-07

數據範圍:僅限調閱·禁止拷貝·實時監控

這個權限等級意味着什麼,陳默花了三天才完全搞明白。S級是公司最高密級,通常只有總經理和核心高管才有。但S-07是個特殊分類——可以調閱幾乎所有內部數據,包括那些標注“機密”“絕密”的文件,但沒有修改權,沒有下載權,沒有轉發權。所有操作都會被實時記錄,每份報告提交後都會經過三道審核。

更微妙的是,這個崗位沒有組織歸屬。名義上隸屬風控委員會直接管理,但風控委員會在總部,陳默的物理位置在通達證券。於是,他成了公司裏的“幽靈員工”——所有人都知道他存在,但沒有人承認他屬於任何部門。

每天早晨六點半,當保潔阿姨剛開始拖地時,陳默已經坐在那張吱呀作響的椅子上。他用合規部專員給的當日密碼登錄系統,開始一天的工作。屏幕右上角有個不起眼的綠色小點,一閃一閃——那是實時監控的標志。

最初的三天,他收到了十七封內部郵件,全部是禮貌而冰冷的“工作溝通”:

“陳默同事,您今日調閱‘盈安寶2019-2022年資金流水’的頻率過高,請說明必要性。——合規部”

“陳默同事,您昨日在系統停留時間超過14小時,違反《員工健康管理規定》第3條。——人力資源部”

“陳默同事,您在茶水間與王莉交談超過五分鍾,請避免非工作交流。——行政部”

他像被關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籠子裏,所有人都能看見他,但沒有人靠近他。午餐時間,他端着從家裏帶來的飯盒去茶水間加熱,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同事會像躲避瘟疫般迅速散開。有一次,他聽見兩個銷售部的年輕人在走廊低聲議論:

“那就是陳默?看着挺普通的啊。”

“普通?張經理都被他搞停職了!產品部老劉昨天也被帶走了,聽說要移送司法機關。”

“他圖什麼啊?得罪這麼多人……”

“誰知道呢,也許想往上爬吧。”

陳默低着頭走過去,沒有說話。他知道解釋沒有用,在這棟樓裏,“舉報者”是原罪,無論你舉報的是什麼。

但他不在乎。

因爲他發現的東西,比這些冷眼和孤立可怕得多。

---

最初的計劃是全面審查“穩健盈”系列。但調閱權限開通後,陳默意識到,如果只查這一款產品,就像在布滿癌症細胞的器官上只切除一個腫瘤。他改了方向:調取公司過去三年發行的所有標注“穩健型”或“低風險”的理財產品,共三十七支,總規模二十八億。

他建了一個龐大的數據庫,用Excel做了個簡易的分析模型,把每個產品的宣傳材料、合同條款、實際持倉、風險評級、銷售話術錄音、客戶投訴記錄全部關聯起來。

第一周,他發現了三款問題產品:

“盈安寶”系列,規模三點二億。宣傳冊上印着“年化5.2%,銀行級風控”。但陳默調取底層資產發現,80%的資金投向了六家P2P平台的債權包,而其中“鑫榮財富”“易融貸”兩家已在半年前暴雷,平台實控人失聯。產品淨值卻奇跡般地“保持穩定”,審計報告顯示“已計提減值”,但計提比例只有5%,遠低於實際損失。

“穩盈通”系列,規模四點八億。這是最典型的龐氏結構:產品期限錯配嚴重,用新客戶認購的資金支付老客戶的到期本息。陳默畫了張資金流向圖,發現過去十二個月,該產品現金流淨流出一點二億,全靠不斷發行新產品“輸血”維持。銷售話術錄音裏,客戶經理信誓旦旦:“我們這是滾動發行,永遠有新人接盤,您放心。”

“財富增值計劃”,規模二點一億。合同用極小字體注明“本產品爲非保本浮動收益型”,但所有銷售培訓材料都寫着“保本保息,公司隱性擔保”。陳默找到一段銷售總監在內部會議上的錄音:“對那些特別怕風險的客戶,就說‘公司這麼多年沒虧過客戶一分錢’,給他們心理安慰。籤字的時候讓他們自己看合同,反正他們也不懂。”

這些發現讓陳默脊背發涼,但真正讓他憤怒的是風險評級。

按照證監會《基金產品風險評級指引》,投資P2P債權、存在龐氏結構、銷售過程涉嫌欺詐的產品,風險等級至少應爲R4(較高風險)或R5(高風險)。但在公司內部系統裏,這三款產品全部被合規部“特批”爲R2(低風險)。

特批理由欄寫着:“滿足特定客戶群體需求,銷售部門強烈要求,經總經理辦公會同意。”

陳默把每一條證據都整理成報告:產品結構圖、資金流向圖、風險評級對照表、違規話術錄音文字稿、客戶投訴與淨值變動的時序對比……他沒有用任何情緒化語言,只是把事實和數據攤開,像在做一個嚴謹的學術研究。

第一份《系統性風險評估報告(第一期)》共八十七頁,他在周五晚上十一點點擊提交。系統顯示:“報告已提交,進入審核流程。預計處理時間:5個工作日。”

他沒想到,處理來得那麼快。

周一早晨,他剛到公司,內部通訊軟件就炸了。幾十條未讀消息,全是同事轉發的集團公告:

“關於免去劉志強同志產品部總監職務的通知”

“關於銷售一部主管張濤、銷售二部主管李娜停職接受調查的決定”

“關於合規部負責人王振華同志接受集團約談的通報”

公告措辭嚴厲:“經查,上述人員在產品設計、銷售推廣、風險管控等環節存在嚴重失職瀆職行爲,涉嫌違反公司規章制度及行業監管要求……”

辦公室裏的氣氛凝重得像要凝固。陳默去接水時,感覺到背後的目光像針一樣扎來。這次不只是孤立,是敵意。

中午,他在樓梯間遇到被停職的張經理——張經理的停職調查還沒結束,但今天來公司辦理一些手續。兩人在狹窄的樓梯轉角相遇,避無可避。

張經理盯着他,眼神復雜。沒有預想中的憤怒或詛咒,反而有一種……疲憊。

“陳默,”張經理開口,聲音沙啞,“你知道你掀開的是什麼嗎?”

陳默沒說話。

“是一口井。”張經理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你以爲你在清理垃圾?不,你在挖井。挖得越深,涌出來的髒水越多。多到……會淹死所有人。”

“如果井本來就是髒的,”陳默輕聲說,“難道應該蓋上蓋子,假裝水是幹淨的?”

張經理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後搖搖頭,擦肩而過。走到下一級台階時,他回頭說:“小心點。有些人,你動了他的蛋糕,他會要你的命。”

陳默站在原地,看着張經理佝僂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張經理也許不是天生的壞人。也許他也曾像自己一樣,帶着理想入行,然後被這個系統一點點磨平、腐蝕,最終變成系統的一部分。

但這不能成爲作惡的理由。

陳默回到工位,繼續工作。他知道,張經理說的“髒水”還沒完全涌出來。

---

真正的突破,來自一個偶然的發現。

第二周周三,陳默在調閱服務器操作日志時,注意到一個異常模式:每天凌晨兩點到四點之間,系統總會有幾次高權限的數據訪問,訪問路徑指向一個加密文件夾,命名爲“白名單-內部流轉”。

這個文件夾的訪問權限極高,連他的S-07權限都無法打開。但陳默注意到,服務器日志顯示,這些訪問都來自同一個IP段——不是公司內部網絡,是一個外部的VPN地址。

他留了心,開始追蹤這個IP。用了一些在論壇上學到的技術手段(當然是在家用自己的電腦),他發現這個VPN屬於一家名爲“智誠諮詢”的第三方公司。而“智誠諮詢”的股東名單裏,有幾個名字他很熟悉——都是通達證券前高管的親屬。

更蹊蹺的是,這個“白名單”文件夾的創建時間,與公司三年前開始大規模發行“穩健型”產品的時間完全吻合。

陳默意識到,他可能觸碰到了真正的核心。

他沒有貿然行動,而是開始收集間接證據。他調取了所有“穩健型”產品的客戶名單,做了一個交叉分析。結果令人震驚:

購買這些產品的客戶,明顯分爲幾個群體。普通散戶,多爲中老年人,投資金額在五萬到五十萬之間;但還有一批“特殊客戶”,投資金額動輒百萬以上,但風險測評分數卻奇低——有的甚至標注“無法承受任何本金損失”。

這些“特殊客戶”有個共同點:他們的賬戶在購買產品後,無論市場如何波動,淨值始終“穩定增長”。陳默選了幾個賬戶做壓力測試,發現即使產品底層資產暴跌,這些賬戶的淨值曲線依然平滑向上。

“保本保息”,原來是真的——但只針對特定人群。

陳默想調取這些“特殊客戶”的身份信息,但權限不足。他換了個思路:查找這些賬戶的資金來源。通過銀行流水關聯(這部分數據他的權限可以訪問),他發現一個規律:這些大額資金,大多來自幾個固定的企業賬戶,而企業實控人,又是那些熟悉的名字。

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公司通過發行所謂的“穩健型”產品,從普通散戶那裏募集資金,然後通過復雜的交易結構,將部分收益轉移給“特殊客戶”,實現事實上的“剛性兌付”。而那些高風險、可能虧損的部分,則由普通客戶承擔。

這不是簡單的銷售違規,是系統性、制度性的欺詐。

陳默感到一陣惡心。他走到窗邊,深呼吸。十二月的冷空氣灌入肺裏,稍微壓下了那股翻涌的情緒。

他回到電腦前,開始整理證據。這次他沒有用公司系統,而是用手機拍照——屏幕上的每一張數據表、每一份資金流水、每一個異常賬戶。拍完後,他刪除了瀏覽記錄,清空了緩存。

他知道自己在冒險。實時監控系統可能已經察覺他的異常操作。但他必須留下證據。

當晚,他把所有照片導入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開始撰寫第二份報告。這次他沒有用太多數據分析,而是用最直白的語言描述了“白名單”系統的運作機制,附上了關鍵證據的截圖。

報告寫到一半,凌晨一點,他忽然收到一封匿名郵件。

沒有標題,沒有正文,只有一個附件:一份PDF文件,標題是《通達證券“特殊客戶”服務協議範本》。

陳默心髒狂跳。他點開文件,快速瀏覽。

這是一份從未公開的內部協議,甲方是通達證券,乙方是“特定客戶”。協議核心條款包括:

“甲方承諾對乙方投資本金提供不低於年化6%的固定收益,如實際投資收益不足,由甲方通過其他渠道補足。”

“乙方需配合甲方完成風險測評,測評結果需顯示爲‘保守型’或‘穩健型’。”

“本協議爲雙方保密事項,不得向任何第三方透露。”

協議的籤署方,甲方代表籤名欄,是一個陳默熟悉的名字——公司前任總經理,兩年前“榮休”的老領導。

郵件最後有一行小字:“備份。小心。有人在查你。”

沒有落款。

陳默盯着屏幕,手在抖。他不知道這封郵件是誰發的——也許是良心未泯的內部人,也許是鬥爭中的某一方想借他之手打擊對手。但這份協議,是鐵證。

他立刻把郵件內容也加入報告。凌晨三點,報告完成,共五十三頁,他命名爲《“白名單”系統與制度性欺詐調查報告》。

他沒有馬上提交。而是做了三手準備:第一,將報告加密後上傳到三個不同的雲存儲服務,設置了定時發送——如果四十八小時內沒有手動取消,會自動發送給證監會稽查局和幾家主流財經媒體;第二,把關鍵證據打印出來,裝進檔案袋,寄存在公司樓下銀行的保險箱;第三,在“口碑檔案”的最後一頁,寫下了所有關鍵線索的摘要和證據存放位置。

做完這些,天已經蒙蒙亮。陳默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裏那個眼眶深陷、胡子拉碴的年輕人,忽然笑了。

他知道,今天走進公司大門,可能就再也走不出來。

但他還是去了。

---

早晨八點,陳默像往常一樣刷卡進門。前台王姐看見他,眼神閃躲,欲言又止。他點點頭,走向自己的角落。

打開電腦,輸入當日密碼——系統提示:“密碼錯誤”。

他試了兩次,一樣的結果。他起身去合規部找專員,專員不在。問隔壁同事,同事低頭裝作沒聽見。

九點整,內部廣播響起:“請陳默同事立即到總經理辦公室。”

該來的終於來了。

陳默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子——那件母親給他買的深藍色襯衫,已經洗得有些發白,但很幹淨。他拿起那個裝着U盤和打印稿的檔案袋,走向電梯。

總經理辦公室在頂層。推門進去時,房間裏已經坐滿了人:總經理、集團審計組的趙志遠、合規總監、還有兩個陳默沒見過但氣場強大的中年人——後來他知道,一位是集團紀委書記,一位是外部聘請的刑事律師。

“陳默,坐。”總經理指了指沙發。

陳默坐下,把檔案袋放在膝蓋上。

“你的電腦權限被臨時凍結了。”趙志遠開門見山,“我們監控到你有異常數據訪問行爲,昨晚還接收了一封外部加密郵件。需要你解釋。”

陳默深吸一口氣,打開檔案袋,把U盤和打印稿放在茶幾上。

“這是我整理的《‘白名單’系統與制度性欺詐調查報告》。”他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穩,“U盤裏有完整證據,包括‘特殊客戶服務協議’、資金流向圖、風險轉移機制分析。打印稿是摘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小小的黑色U盤上。

總經理的臉色變了。他看向趙志遠,趙志遠看向集團紀委書記。房間裏安靜得能聽見空調出風口細微的嗡鳴。

“你知道這裏面是什麼嗎?”紀委書記開口,聲音低沉。

“知道。”陳默說,“是公司過去三年系統性欺詐的證據。是通過發行‘穩健型’產品,從普通散戶那裏募集資金,然後通過‘白名單’系統向特定人群輸送利益的完整鏈條。是可能涉及刑事犯罪的鐵證。”

“你從哪裏得到的‘服務協議’?”合規總監問。

“匿名郵件。”陳默如實說,“我不知道發件人是誰。但協議內容與我獨立調查發現的證據鏈完全吻合。我建議立即封存所有相關系統,啓動第三方獨立審計,並向監管機構主動報備。”

“主動報備?”一位高管忍不住出聲,“那意味着公司可能被吊銷牌照!意味着幾千員工失業!意味着……”

“意味着真相。”陳默打斷他,“意味着那些把養老錢、看病錢、子女教育錢托付給我們的普通客戶,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發現,他們的錢早就被轉移給了‘特殊客戶’。意味着這個行業還能有一點起碼的信任。”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背對着衆人。

窗外,城市正在蘇醒。早高峰的車流匯成長河,行人匆匆,每個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生活。

“我父親,”陳默輕聲說,“在老家的小學教書,教了一輩子書,粉筆灰吸多了,得了肺病。他省吃儉用攢了十萬塊,說是給我結婚用的。如果他把這十萬塊買了我們的‘穩健盈’,如果有一天他發現錢沒了,是因爲被轉移給了某個領導的親戚——”

他轉過身,眼眶發紅:“我該怎麼跟他解釋?說‘對不起爸,這是行業潛規則’?說‘大家都這麼幹’?”

辦公室裏鴉雀無聲。

良久,總經理緩緩起身。他走到陳默面前,看着這個比自己兒子還年輕的實習生,眼神復雜。

“陳默,”他說,“你這種人,在這個行業裏,要麼死得很快,要麼……走得很久。”

他轉向趙志遠和紀委書記:“我提議,立即成立特別工作組,由集團紀委牽頭,第三方審計機構介入,對‘白名單’系統及相關產品進行全面徹查。同時,主動向監管部門匯報情況,申請‘自查自糾’窗口期。”

“總經理!”有人想反對。

“夠了!”總經理猛地拍桌,“這個蓋子,捂不住了!今天陳默能拿到證據,明天監管就能拿到!現在主動,還能爭取從寬處理;等被動,就是滅頂之災!”

他看向陳默:“你,暫時停職。不是處罰,是保護。在調查期間,你的安全由集團負責。等結果出來,我們再談你的去處。”

陳默點點頭:“我只有一個要求。”

“你說。”

“調查結果,必須向所有受影響客戶公開。該賠償的賠償,該道歉的道歉。不能內部處理了事。”

總經理盯着他看了很久,終於點頭:“我答應你。”

---

走出總經理辦公室時,已經是中午。

陳默沒有回工位,直接下了樓。走到大廈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塊“通達證券”的招牌在冬日的陽光下反射着冷光,但他知道,這塊招牌的背後,正在發生一場地震。

他打開手機,點開“口碑檔案”,翻到客戶D王建軍的那一頁。在空白處,他工整地寫下:

“12月30日,‘白名單’系統證據提交。

總經理承諾徹查。

我暫時停職,等待結果。

此刻,沒有恐懼,只有平靜。

因爲我終於做了我認爲對的事——

不是爲立功,不是爲報復,

只爲對得起那些信任我的普通人,

對得起三年前走進金融系時,

那個以爲‘金融是配置資源、服務實體’的,

天真的自己。

清道夫的路很難,

但總得有人走。

而我,

準備好了。”

他收起手機,抬頭望向天空。

冬日的陽光不算溫暖,但很清澈,照在臉上,有種被洗淨的感覺。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調查會面臨阻力,既得利益者會反撲,甚至他自己都可能面臨危險。

但他不後悔。

因爲他終於明白,真正的“清道夫”,清掃的不是某個人、某個產品,而是一種腐爛的規則,一種默許作惡的文化。

這條路很長,很暗,可能走不到頭。

但他會走下去。

一步,一步,清出一條幹淨的路。

哪怕這條路,最初只有他一個人走。

他緊了緊圍巾,邁步走入人群。

身後,通達證券的大樓靜靜矗立。

而一場風暴,正在那棟樓裏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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