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封閉的床幔縫裏悄悄溜進來，給他冰冷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光，不僅唇珠，就連他凸起的喉結都泛着誘人的色澤。
她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撐起身子，指尖試探性地先碰碰他的下唇。確認他依舊“睡死”中，才屏息將臉湊近。
然後，飛快地伸出舌尖。
帶着一點癢意，在他唇上輕舔一下。
好軟……
還帶着他身上那種清冽又神聖的氣息，像會上癮一樣，勾着她，讓她忍不住總想得寸進尺。
唇瓣順着他的唇線。
一路顫巍巍地流連過，她甚至大膽地親了親他微顫的眼睫，往他露出的鎖骨和喉結繼續進發。
她低垂着腦袋，鼻尖埋在他的頸窩裏，小舌輕舔着……
像偷吃到草莓一樣滿足。
連藏在被子裏的腳趾都忍不住蜷了蜷。
樂此不疲。
留下一片溼漉漉的水漬。
直到他喉結難以抑制地滾動了一下。
她這才像做賊般猛地縮回被子裏，只露出一雙溼漉漉的眼睛，緊張盯着他。
心髒在胸腔裏瘋了一樣狂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生怕這動靜把他吵醒。
……
可他，就像在她身上。
裝了24小時監視器！
每次她剛躡手躡腳想溜下床冷靜一下，那清冷的嗓音總會適時響起，精準戳破她的各種小動作：
“迷柰，你去哪？”
“我、我去……噓噓……”
話一出口她就想抽自己。
忘了，她們天使是靈體孕育而生，壓根沒這生理需求，甚至連性別都沒有。
米迦勒睜眼盯着她：“……”
那眼神分明在說：你繼續編。
於是她趕緊補救，獻上最甜的贊美：“咳，開個玩笑！這是天堂最新出的反應測試題，看來我的副君大人，反應超絕，滿分！”
眼看他要坐起來，將她捉回來。
她立即乖乖收回腳，雙手快速抓住他的手，擠出一滴悔恨的“淚水”。
“對不起，你再原諒我一次好嘛？”
然後他的指尖總會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動，最終將手抽回，改單手握着她的，用沉默而無可挑剔的姿態，將她那點微小的妄念徹底隔絕。
沒有斥責，只是看着她。
“我已經原諒你365萬次。”
365萬次？！！！！！！！
聞言，她反而倒打一耙，惱羞成怒，攥着他的手更是恨不得咬他一口：“米迦勒，你就非要記得這麼清楚？”
“你知道在人間，你這叫什麼嗎？”
“叫小氣！超級小氣！”
“你是天國副君，得大氣。”
“胸懷天地。”
可是他每次只會用絕對的沉默，告訴她何爲規矩，何爲界限。
而現在……
迷柰猛地從回憶中抽離。
金眸掃過眼前與天國如出一轍的陳設，一股無名火驟然竄起。
指尖所及，是模仿天國的雲緞；鼻尖所縈，是復刻神殿的冷香；耳中所聞，是恪守天規的鍾擺。
這一切，都讓她作嘔。
“安歇？規矩？”
她金眸裏閃過一絲狠戾，“滾蛋！米迦勒的教條，可管不到這人間！”
話音剛落，床頭櫃上的鳶尾花突然蔫了，片片花瓣墜落於地。
化爲齏粉消失在眼前。
隔壁書房的門，“咔噠”一聲被她握拳鎖死，鑰匙狠狠扔出窗外，如同丟棄垃圾。
從今往後，她的世界，由她做主！
“呵……”
“哈哈哈哈……”
一聲冷笑從她唇邊溢出，隨即化爲暢快淋漓的大笑，笑聲在殿內回蕩，帶着掙脫萬年枷鎖的肆意。
她抬手，打了個響指。
“給我 music 。別整那些念經似的聖歌，要現在人間最野的disco！”
下一秒。
房間一角，那座跟了她萬年、走針聲能把人逼瘋的座鍾“咔—嚓—”應聲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台電子留聲機。
“唰—”地冒出來。
沒有實體唱片，只有光影交織的波紋，炸開一首狂野無比的人間disco：
“Look 別發呆！
看我造型 say 哇塞！
規則？由我親手拆！
舊神壇，一腳踹！
跪下，或被我主宰！……”
迷柰跟着鼓點晃了晃腦袋，金眸裏亮得能蹦出火星子。
她張開雙臂“咻”地懸浮離地。
背後殘破的六翼猛地展開，漆黑夜光順着羽尖往下淌，活像給她披了件自帶光效的暗黑披風。
指尖憑空凝出根閃着銀光的指揮棒。
隨着節奏“咚”地往下一砸！
好家夥！
她每一次揮手，都讓周圍的家具、裝修，如同數據被刪除，格式化、又重組。
她哪是在聽歌？
分明是把寢殿變成了她的專屬夜場。
“米迦勒，你給我聽着！”
她金眸熾亮，聲音裹挾着神力，穿透音樂，“舊神的樂章，遲早崩壞！”
“新神即將登場！”
她對着空無一人的寢殿大喊，聲音在鎏金的穹頂下回蕩，每一個字都帶着挑釁，“你定下的每一條規則……”
“我遲早會將它們碾成渣渣，喂狗！”
話落，她任由自己從半空中重重墜入雲床，深陷其中大笑出聲，可笑着笑着，又感覺少了什麼……
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從胸膛中傳來。
手不自覺摸向胸口……
那夜，這裏曾貼着他覆上來的手，將那顆禁忌之果殘留的果核，一分爲二，埋進她和他的胸膛心髒最深處。
如今，她卻親手將它剜出，種成了蘋果樹，只剩一絲空洞。
她的後背，正在緩慢愈合的傷口，無端端抽痛了一下，仿佛在抗議這強制性的剝離。
目光不經意又掠過那間被她徹底封死的書房，腦海中再度浮現出米迦勒那張萬年冰山臉。
她煩躁地抓起床上多餘的枕頭。
狠狠砸向房門！
“滾！！”
“再想你，我也喂狗！！”
枕頭砸在門上，無聲滑落。
門縫底，似乎有一縷極淡的、屬於聖典書頁的清苦氣息飄出，轉瞬即逝。
她怔然看着門縫。
最後猛地拉過被子將自己徹底裹緊，仿佛要將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徹底悶死，手背卻不小心蹭到自己的唇瓣。
指尖傳來的觸感，讓她想起那些年躲在被子裏偷親米迦勒時，他唇瓣的軟。
“呸！還想幹嘛！”
她用力擦了擦唇：“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