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點吃得差不多時，裴澤胤忽然想起什麼，從錦袍口袋裏掏出個小小的錦囊，獻寶似的遞到宋樂瑤面前：“姐姐，這個給你！是皇祖母給我的平安符，我分你一個，這樣姐姐新的一年也會平平安安的。”
宋樂瑤接過錦囊，指尖觸到裏面小小的木牌，上面似乎還帶着裴澤胤身上的暖意。
她笑着把錦囊系在自己的衣襟上，又起身從櫃裏取出個布偶——是前幾日抽空繡的小老虎，眉眼圓乎乎的，正好應了來年的生肖。
“這個給你，”她把布偶塞進裴澤胤懷裏，“晚上睡覺抱着，就像姐姐陪着你一樣。”
裴澤胤抱着布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立刻提議要去院裏點燈籠。
宋樂瑤拗不過他，便取來幾盞小巧的紙燈籠，又找了火柴。兩人蹲在雪地裏，小心翼翼地把蠟燭點上，再將燈籠掛在廊下的鉤子上。
暖黃的光透過紙罩映出來，落在積雪上，像撒了一層碎金。
正玩着，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是裴昭赫和林蘇月回來了。
裴澤胤立刻跑過去，舉着小老虎布偶喊：“娘！你看姐姐給我的禮物！”
林蘇月笑着揉了揉他的頭，又看向宋樂瑤，遞過一個錦盒：“宮裏的胭脂，想着你或許能用得上。”
宋樂瑤接過錦盒，心裏一暖。
四人站在燈籠下，看着滿院的暖光，聽着裴澤胤嘰嘰喳喳地講着剛才和宋樂瑤點燈籠的事，寒風似乎都被這暖意擋在外面。
這年關的東宮，沒有皇宮家宴的熱鬧，卻有着尋常人家的溫馨，一點點揉進了雪夜裏，格外動人。
年味還沒散盡，東宮的紅梅卻已謝了大半，春風裹着暖意漫進來時，林蘇月總覺得渾身乏得很。
往日裏她總愛坐在窗前繡繡活、理理賬目，如今卻常常靠在軟榻上就犯困，手裏的繡繃沒拿穩，線軸滾落在地也懶得起身去撿。
裴澤胤放學回來，見娘靠在榻上閉目養神，便放輕腳步湊過去，小聲問：“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林蘇月睜開眼，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聲音帶着幾分慵懶：“娘沒事，就是總覺得沒力氣。”
裴昭赫下朝回來，見林蘇月臉色確實有些蒼白，立刻讓人去請太醫。診脈時，林蘇月還笑着說：“許是冬天歇得久了，春困罷了。”
可太醫診完脈，卻笑着向裴昭赫和林蘇月道喜：“太子妃脈象平穩有力，是有孕之兆，已有月餘了。”
這話一出，林蘇月愣了半晌，隨即眼底泛起笑意，抬手輕輕覆在小腹上
裴昭赫站在一旁，更是愣了許久，平日裏沉穩的神色蕩然無存，喉結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直到看見林蘇月眼底的笑意，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快步上前，一把拉起林蘇月的手，掌心的溫度滾燙，聲音裏帶着難掩的激動與顫抖：“蘇月，我們……我們又有孩子了！”
他握着她的手，輕輕貼在自己臉頰上，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滿是珍視。
林蘇月看着他眼底的光亮，笑着點了點頭，眼眶卻微微泛紅——曾以爲生澤胤時傷了根本所以一直未再有孕，如今這突如其來的喜訊，像春日裏的暖陽，把心底的角落都照得暖洋洋的。
廊外的裴澤胤聽見屋裏的動靜，扒着門框探頭看，見爹娘相視而笑，便跑進來問：“爹娘，你們在笑什麼呀？太醫爺爺說什麼了？”
宋樂瑤跟在後面，笑着揉了揉他的頭，輕聲道：“澤胤，你要當哥哥了。”
裴澤胤聽完“要當哥哥”這話，先是愣在原地，小眉頭皺了皺，似乎在琢磨“哥哥”的意思。
沒一會兒，他眼睛突然亮起來，跑到林蘇月榻邊，小心翼翼地踮起腳，想碰又不敢碰她的小腹，只仰着小臉問：“娘，弟弟或妹妹在裏面嗎？他會不會跟我玩呀？”
林蘇月笑着握住他的小手，輕輕放在自己小腹上：“現在還小呢，等再過些日子，他就能感受到澤胤啦。”
裴澤胤立刻屏住呼吸，小手輕輕貼着，仿佛怕驚擾了裏面的小生命，模樣認真得可愛。
裴昭赫看着這一幕，轉身吩咐宮人：“把太子妃院裏的軟榻都換成軟墊，往後不許再讓她碰重物，膳食按安胎的方子來備。”
又特意叫來宋樂瑤，溫聲道：“蘇月如今需要靜養，澤胤平日裏愛鬧，往後勞煩你多看着些。”
宋樂瑤連忙應下，轉身去找裴澤胤時，特意把他叫到身邊，輕聲教他：“往後見了娘娘，要輕輕走路、小聲說話，不然會吵到娘娘和肚子裏的小弟弟或小妹妹哦。”
裴澤胤似懂非懂地點頭，小手攥着宋樂瑤的衣角，小聲問：“那我還能給娘送我畫的畫嗎？”宋樂瑤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當然能，不過要輕輕遞到娘娘手裏，好不好？”
裴澤胤立刻用力點頭，眼底滿是認真——他要做個讓娘省心的好哥哥。
東宮有孕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不過半日就飄進了皇宮。
第二日清晨，宮門口的馬車就沒斷過——先是內務府送來了綾羅綢緞、珍稀補品，箱子摞得快到屋檐；接着是皇後宮裏的人，捧着鑲金的長命鎖和安胎藥，笑着說“皇後盼這孩子盼了許久”。
到了午後，皇後的儀仗更是直接停在了東宮門口。
皇後雖沒來，卻派了太醫院院判親自過來，還帶來兩名得力的宮女，叮囑道：“太子妃這胎金貴，院判就留在東宮守着，每日請脈，有任何動靜立刻回稟宮裏。”
裴昭赫領着院判去給林蘇月請脈時，宋樂瑤正陪着裴澤胤在偏院整理宮裏送來的賞賜。
裴澤胤捧着個巴掌大的玉如意，眼睛亮晶晶的：“樂瑤姐姐，這個能給弟弟或妹妹當玩具嗎？”
宋樂瑤笑着接過玉如意，小心放在錦盒裏：“這個太貴重啦，等弟弟妹妹長大些，再給他們看好不好？咱們先把這個長命鎖收好，這是皇後娘娘送的呢。”
正說着，就見林蘇月被裴昭赫扶着走過來，臉色比往日紅潤了些。院判剛診完脈，笑着對兩人說：“太子妃脈象愈發平穩，只需安心靜養，多吃些溫補的食材便好。”
裴昭赫鬆了口氣，讓宮人把早已備好的謝禮送給院判，又吩咐廚房燉些燕窩羹給林蘇月補身子。
夕陽西下時，東宮的廊下還堆着不少沒拆封的賞賜，裴澤胤坐在賞賜堆旁，拿着小畫筆在紙上畫“全家圖”，宋樂瑤在一旁幫林蘇月剝着橘子，裴昭赫則坐在軟榻邊，輕聲給林蘇月講着朝堂上的趣事。
滿院的暖意混着賞賜的珠光寶氣，讓這東宮的日子，愈發顯得安穩又喜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