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涓涓細流,在筆尖與書頁的摩擦間悄然滑過。轉眼間,夏寧寧在湖北黃岡高中這片以嚴謹和拼搏聞名的土地上,已經度過了整整兩個月。她像一棵逐漸適應了新土壤的植物,開始在這規律到近乎刻板的“三點一線”——教室、食堂、宿舍——的生活中,找到了自己的節奏。
盡管學業壓力如山,但年輕的機體卻展現出蓬勃的活力。每天清晨雷打不動的集體跑操,非但沒有讓她感到疲憊,反而似乎催發了身體的某種潛能。她明顯感覺到自己原本有些單薄的身形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體重似乎增加了一些,線條也更爲勻稱,更令人驚喜的是,身高也悄悄躥升了一截。國慶節前後的體檢顯示,她已經達到了165厘米。舍友丁慧看着她,曾打趣道:“寧寧,你這是進入高速發育期了吧,眼看着就抽條了!”
就在生活按部就班之際,一個意外的機會打破了平靜。這天,學校舞蹈隊的領隊老師來到他們班,說是要爲備戰全國中學生健美操比賽挑選新隊員。老師的目光在教室裏掃視,最終落在了夏寧寧和丁慧等幾個身形高挑、氣質不錯的女生身上。夏寧寧很榮幸地被選中了,一方面是因爲她恰好165厘米的標準身高,另一方面,或許也因爲她來到黃岡後,水土養人,膚色比初中時白皙了不少,五官也長開了,愈發顯得清秀挺拔。
丁慧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選拔弄得有些慌張。她私下拉着夏寧寧的衣角,小聲嘀咕:“寧寧,我……我從來沒跳過舞,四肢都不協調,上去不是丟人嗎?我想跟老師說退出。” 夏寧寧還沒來得及安慰,領隊老師似乎看出了她的退縮,走過來溫和卻堅定地說:“同學,先別急着否定自己。參加訓練試試看,這是一個過程,後期如果不合適再退出也可以。現在只是初選,我們最終要從高一這麼多人裏,篩選出十名正式隊員。”
對於舞蹈,夏寧寧心底是存着一份喜愛的。雖然未曾接受過極其專業的訓練,但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初中,她一直是學校文藝活動的積極分子,登台表演的經驗並不少。初一初二時她還是校舞蹈隊的成員,只是到了初三學業壓力驟增,才不得不遺憾退出。如今有機會重新接觸舞蹈,而且還是更具活力與挑戰性的健美操,她內心隱隱有些期待。
她也逐漸了解到,黃岡高中這所聲名在外的“學霸搖籃”,並非人們想象中的只會死讀書。它同樣注重學生的全面發展,在籃球、足球、遊泳等各類省級乃至國家級比賽中,黃岡高中的隊伍往往都能取得驕人的名次。這次全國中學生健美操比賽,便是與一場重要的籃球賽事一同在元旦前於武漢大學的籃球館舉行,規格很高。
篩選過程嚴格而漫長。爲期一個月的集訓,隊員從最初的五十人銳減到三十人,最後只剩下十名精英。夏寧寧憑借初中在舞蹈隊打下的基礎——日常的拉伸、壓腿、劈叉練習讓她的柔韌性保持得相當不錯——在訓練中表現得格外認真和專注。她不僅迅速掌握了所有規定動作,而且完成得標準、到位。健美操不同於單純的舞蹈,它融合了更多的力量元素,跳躍、托舉、支撐……一段時間訓練下來,夏寧寧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加結實,充滿了力量感。
起初,她也曾暗暗擔心每天額外的訓練會擠占學習時間,影響成績。但很快她發現,這種擔憂是多餘的。規律的訓練反而成了一種高效的學習調劑。當舍友們清晨在操場跑圈時,她在練功房裏揮汗如雨;下午五點至六點,晚上八點半至九點半,這兩個時段則固定爲健美操隊的訓練時間。這種張弛有度的節奏,讓她的大腦在高度集中的學習後能得到充分的放鬆和休息。結果便是,她每晚都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醒來精神飽滿,思維清晰。她甚至有些後悔地想,如果初三時沒有退出舞蹈隊,或許也能找到這種勞逸結合的最佳狀態,既能保持成績,又能緩解壓力。
健美操比賽的評分規則與體操有相似之處,一些高難度動作是重要的加分項。比如前空翻、側手翻等高難度技巧,如果能完美呈現,能爲團隊贏得寶貴的分數。隊裏恰好有一位小時候練過體操的姑娘,這些動作是她的強項,自然承擔起了“技術擔當”的重任。而夏寧寧和其他隊員的主要任務,便是在音樂伴奏下,將整套動作完成得整齊劃一、充滿活力與美感,力爭零失誤,以此來沖擊高分。
隨着比賽日期臨近,訓練強度日益加大,甚至連周六周日也被上下午的密集排練所占據。當所有動作要領都已熟練掌握後,領隊老師開始將重點轉向了隊員們的神情管理。“同學們,這不僅僅是一場體育競賽,更是一場表演!你們的笑容要發自內心,要富有感染力,要能點燃觀衆的情緒!” 老師不厭其煩地示範、糾正。這對於夏寧寧來說,是一個新的挑戰。以前跳舞,只需要保持淡淡的、優雅的微笑即可,而現在,卻要求她們展現出陽光、奔放、極具感染力的燦爛笑容。一開始,她對着鏡子練習時,總覺得有些別扭和刻意,需要不斷地調整和適應。
就在備賽最緊張的階段,期中考試的成績也公布了。前幾天給家裏打電話時,陸阿姨高興地告訴她,他們六位外派到黃岡的同學,這次期中成績全部進入了原校本年級的前六名!學校還特意爲此召開了家長會,陸阿姨代表夏家去參加了。她在電話裏的語氣輕鬆而自豪,似乎已經完全融入了“學霸家長”的角色。夏寧寧聽着,心裏也感到一絲欣慰。如今遠離了家鄉的是非圈,她發現自己對於陸阿姨參與她學校事務這件事,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敏感和排斥了。或許,時間和距離,真的能慢慢化解一些心結。
訓練館的鏡子前,夏寧寧和隊友們一遍遍地練習着動作,調整着表情。汗水浸溼了額發,但她們的眼神卻越來越明亮,笑容也越來越自然。窗外,是黃岡冬日清冷的天空;窗內,是一群少女爲同一個目標拼搏的熱烈身影。夏寧寧知道,通往武漢大學籃球館的那個舞台,不僅是一次比賽的競技場,也將是她青春記憶中一抹格外亮麗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