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門後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直徑超過百米的圓形大廳，牆壁由發光的銀色金屬構成，上面流動着古老的魔法符文。大廳中央懸浮着一個暗紫色的晶體核心——有卡車輪胎那麼大，表面不斷浮現出扭曲的面孔和觸手虛影，發出令人牙酸的低語聲。
“虛空之核……”楊琳聲音發顫，“記載中說，初代魔法女王用十二聖器之力才將它封印在這裏。蝕刻學會的人瘋了嗎？想解開這種級別的封印？”
段笑笑的目光卻被其他東西吸引了。大廳四周有十幾個實驗台，上面擺滿了各種儀器和培養罐。最駭人的是，那些罐子裏泡着的東西——扭曲的魔物肢體、融合失敗的血肉造物、甚至還有幾個半人半魔的生物標本。
“他們在做融合實驗。”林薇強忍着惡心，舉起記錄儀掃描，“將深淵魔物和魔法生物強行融合，制造戰爭兵器……這些瘋子！”
“誰在那裏！”
一聲厲喝從大廳另一端傳來。五個穿着蝕刻學會高階黑袍的人從陰影中走出，爲首的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手裏拿着根鑲嵌紫水晶的法杖。
段笑笑注意到，這五人的氣息比之前在幻霧森林遇到的更強——至少都是星辰魔女高階，那個戴眼鏡的可能已經摸到月輝級的門檻。
“星輝學院的小鬼？”眼鏡男推了推眼鏡，語氣帶着學者的冷漠，“居然能找到這裏。正好，我們的實驗還缺幾個‘高適應性樣本’。”
炎雨晴的火氣瞬間上來了：“樣本你個頭！老娘今天就把你這破實驗室燒成灰！”
“火系塑形師？不錯，抗性應該很高。”眼鏡男居然認真地點評起來，“銀發的是冰系，紫發的是雷劍，金發的是……嗯？霞光傳承？這可是稀有標本。”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段笑笑身上，眼鏡後的眼睛微微眯起：“至於你……暗影星辰的共鳴者。蝕刻學會通緝名單第一順位，活捉你的賞金夠買下半座碎星驛站。”
段笑笑握緊劍柄：“那得看你們有沒有命拿。”
“動手！”眼鏡男法杖一揮。
五個黑袍人同時出手！他們的配合比之前的雜兵強了不止一個檔次：兩人釋放精神幹擾，一人布置結界，兩人主攻，目標明確——先抓段笑笑！
“戰陣！”雲薇立刻展開古籍。
金色霞光籠罩小隊，但這次的效果明顯減弱——虛空之核散發的污染在壓制霞光之力。林清漪的淨化領域也只能勉強撐開十米範圍。
“麻煩……”藍冰璃雙手結印，冰晶護盾擋住第一波腐蝕光束，“他們的魔力被虛空之核強化了！”
蘇晚晴已經沖了出去，雷劍化作紫色電光，直刺眼鏡男面門。但對方只是輕輕一抬手，紫水晶法杖就凝聚出一面黑色護盾，輕鬆擋下這一劍。
“太弱。”眼鏡男搖頭，法杖一點。
無形的力量將蘇晚晴震飛！她在空中調整姿勢落地，但嘴角已經溢血——僅僅一擊就讓她受了內傷！
“晚晴！”林清漪連忙治療。
“我沒事……”蘇晚晴擦掉血跡，眼神更銳利了，“但他很強，至少比我高一個大境界。”
段笑笑深吸一口氣。他感覺到胸口的碎片在劇烈共鳴——不是恐懼，是興奮。虛空之核散發的深淵能量，對暗星碎片來說簡直是滿漢全席。
“雲薇，能把霞光之力暫時借我嗎？”他低聲問。
“可以，但你的身體……”
“三分鍾，夠了。”
靈魂鏈接瞬間加深。溫暖的金色霞光涌入段笑笑體內，與暗星魔力融合。這一次，他沒有壓抑吞噬本能，反而全面放開！
暗紅色的漩渦以他爲中心爆發，瘋狂吞噬大廳裏的深淵能量！牆壁上的符文劇烈閃爍，虛空之核的亮度都暗了一瞬！
“什麼？！”眼鏡男臉色一變，“你在吸收虛空污染？！這不可能！”
“棒棒棒——”段笑笑低吼，手中長劍燃起暗金交織的火焰，“不可能的事多了！”
他踏步前沖，速度比平時快了三倍！一劍斬向最近的黑袍人，對方匆忙撐起護盾，但在暗金火焰面前像紙一樣被撕碎！
“退！結五芒封魔陣！”眼鏡男終於認真了。
五個黑袍人迅速變換位置，法杖同時插入地面。紫色的五芒星法陣在大廳地面浮現，無數黑色鎖鏈從陣中伸出，纏向暗星小隊！
“冰封千裏！”藍冰璃全力釋放冰系魔法，將一半鎖鏈凍住。
“火鳳燎原！”炎雨晴的火焰鳳凰撞向另一半。
但鎖鏈太多，太密。林清漪的淨化領域被壓縮到五米，雲薇的戰陣也開始不穩。
最麻煩的是，虛空之核在五芒星陣的刺激下開始暴走！暗紫色的能量潮汐一波波擴散，每一次沖擊都讓霞光戰陣暗淡一分。
“這樣下去撐不住！”楊琳咬牙，“必須破壞陣法核心！在五芒星的交匯處！”
段笑笑看向陣法——五個黑袍人站在五芒星的五個角，眼鏡男在中央。要破陣，得先突破外圍五人。
“掩護我！”他對隊友喊。
“別想！”炎雨晴突然咧嘴一笑，“這種時候，怎麼能讓隊長一個人耍帥？”
她雙手合十，火焰從全身涌出：“炎家秘傳·火神附體！”
赤紅色的火焰紋路在她皮膚上浮現，氣息瞬間暴漲！她沖向左邊的兩個黑袍人，一拳一個，硬生生砸穿了他們的護盾！
“我也來。”藍冰璃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瞳孔變成了冰藍色，“冰魄真解·絕對零域。”
寒氣以她爲中心爆發，地面瞬間凍結。右邊的兩個黑袍人動作變得遲緩，護盾上結滿冰霜。
蘇晚晴沒說話，但劍上的雷光變成了深紫色——這是雷劍奧義的征兆。她劍指眼鏡男，身影化作電光突刺！
“就是現在！”段笑笑抓住機會，沖向五芒星中央！
眼鏡男想阻攔，但被蘇晚晴的雷劍纏住。段笑笑一劍斬向地面法陣的核心節點——
“太天真了。”眼鏡男突然冷笑。
五芒星陣光芒大盛！五個黑袍人同時噴出鮮血，但他們的生命力被陣法抽取，轉化爲更強的封印之力！黑色鎖鏈突然變成血紅色，力量暴增數倍！
炎雨晴和藍冰璃被震飛，蘇晚晴的雷劍被硬生生擋回，段笑笑的劍砍在法陣上，只留下淺淺的痕跡。
“獻祭生命強行提升陣法威力……”楊琳臉色慘白，“他們瘋了！”
“爲了蝕刻學會的偉大目標，犧牲是榮耀。”眼鏡男擦了擦嘴角的血，表情狂熱，“現在，該收網了。”
血紅色鎖鏈如巨蟒般撲來！暗星小隊拼死抵抗，但鎖鏈的力量太強，每一條都需要全力才能斬斷，而鎖鏈的數量……無窮無盡。
林清漪的治療魔力快要枯竭，雲薇的古籍光芒黯淡，連老煙鬥給的抗幹擾護符都開始出現裂紋。
段笑笑咬牙。三分鍾快到了，霞光之力的加持即將消失。到時候……
突然，他胸口的碎片傳來一股新的信息流——不是指引，是……一段記憶。
那是初代魔法女王封印虛空之核的場景。十二聖器環繞，霞光、冰魄、火焰、雷霆……各種力量交織成封印法陣。
而暗影星辰權杖的作用，不是封印，是……
“吞噬。”段笑笑喃喃。
他明白了。暗影星辰權杖的完整能力，不是簡單的吞噬能量，而是吞噬規則、吞噬概念、吞噬……封印本身！
“雲薇！把霞光之力全部給我！”他大喊。
“可是你的身體會——”
“給我！”
雲薇咬牙，古籍徹底翻開，所有的霞光之力涌入段笑笑體內。其他幾人也感覺到了他的決意，通過靈魂鏈接傳遞來自己的魔力特性——冰的堅韌、火的爆發、雷的穿透、水的淨化。
五種力量在暗星碎片的作用下，開始融合。
段笑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崩潰。多重屬性的強行融合，遠超他目前的承受極限。血管在破裂，肌肉在撕裂，連靈魂都在顫抖。
但他沒有停。
暗星碎片瘋狂運轉，將五種力量調和、轉化，最終凝聚在劍尖——那是一團混沌色的能量，不斷變化着顏色和形態，散發出讓空間扭曲的波動。
眼鏡男臉色大變：“這是……聖器共鳴？！不可能！你還沒集齊權杖！”
“誰說一定要集齊才能用？”段笑笑咧嘴，笑容裏帶着痛楚和瘋狂，“看好了，這是……暗星破禁斬！”
混沌色的劍光斬出。
沒有聲音，沒有爆炸。劍光所過之處，血紅色鎖鏈無聲崩解，五芒星陣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樣消失，五個黑袍人噴着血倒飛出去，身上的黑魔法回路全部碎裂。
連虛空之核的光芒都暗淡了一瞬。
一劍，破萬法。
但代價是——段笑笑噴出一口鮮血，單膝跪地。他感覺全身像被拆了重組一樣，五髒六腑都在抗議，魔力回路接近枯竭。
“笑笑！”雲薇想沖過來，但被林清漪拉住。
“別過去！他現在的能量很不穩定，靠近會被波及！”
眼鏡男掙扎着爬起來，半邊身體都在抽搐，但眼中還是狂熱：“了不起……真是了不起！這份力量……必須得到！”
他舉起法杖，對準虛空之核：“既然如此……就讓你們見識下，蝕刻學會真正的底牌！”
紫水晶法杖射出光束，擊中虛空之核。暗紫色的晶體開始龜裂，裏面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他在強行喚醒虛空之核的意志！”楊琳尖叫，“快阻止他！完全蘇醒的話，整個星隕之地都會被吞噬！”
段笑笑想站起來，但身體不聽使喚。剛才那一劍抽幹了他所有的力量，連動動手指都難。
眼看虛空之核的裂縫越來越多，整個大廳開始震動……
“喂，小子。”老煙鬥的聲音突然從通信水晶傳來，“你是不是忘了，老夫還在上面？”
段笑笑一愣。
“聽好了，我年輕時候在星隕之地混，學到一招壓箱底的玩意兒。”老煙鬥的語氣難得認真，“‘星辰爆破術’，用大量星塵結晶引發空間震蕩，能暫時擾亂一切能量流動。但只能用一次，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用過之後，這片區域的空間會不穩定至少三天。也就是說，你們得在能量亂流裏待三天，或者現在立刻跑路。”
段笑笑看向隊友們。大家雖然都帶傷，但眼神堅定——沒人想跑。
“用吧。”
“行，五秒後。捂住耳朵。”
五。
虛空之核的裂縫已經大到能看見裏面的黑暗。
四。
眼鏡男狂笑着：“降臨吧！虛空意志！”
三。
炎雨晴扶起段笑笑，藍冰璃撐起最後的冰盾，蘇晚晴擋在最前，雲薇和林清漪手牽手強化淨化領域。
二。
楊琳和科考隊員們也站了過來，手裏拿着各種魔法道具。
一。
“捂住耳朵——”老煙鬥的喊聲從水晶傳出。
然後，世界變成了白色。
不是光，是純粹的、無色的、連聲音都吞沒的白色震蕩。
段笑笑感覺自己在洗衣機裏滾了八百圈，又被丟進蹦床彈了一千下。等他恢復意識時，大廳已經變了樣。
虛空之核的裂縫停止了擴張，表面覆蓋了一層結晶化的星塵。五個黑袍人全部昏迷，眼鏡男的法杖碎成幾截，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牆壁上的符文大半熄滅，實驗台東倒西歪，培養罐碎了一地。唯一完好的是中央的祭壇——或者說過度完好，周圍的空間明顯在扭曲。
“成、成功了？”林薇從地上爬起來，眼鏡歪在一邊。
“暫時壓制了。”楊琳檢查虛空之核，“但星塵結晶只能維持三天。三天內必須重新封印，否則……”
“否則咱們都得變成虛空飼料。”炎雨晴接話，她也渾身是傷，但還能開玩笑，“不過現在嘛——”
她走到眼鏡男身邊，踢了踢他：“先綁起來。這貨知道的情報肯定不少。”
衆人開始收拾殘局。綁俘虜，收集實驗數據，搶救科考隊的資料設備。段笑笑被林清漪按着治療，雲薇在旁邊幫忙。
“你剛才那一劍……”雲薇欲言又止。
“臨時想的。”段笑笑實話實說，“感覺能成，就試了。”
“差點把自己試沒了。”藍冰璃走過來，遞給他一瓶冰鎮藥劑，“喝了。穩定魔力回路用的。”
段笑笑接過，一飲而盡。冰涼的藥液下肚，體內翻騰的能量稍微平復了些。
蘇晚晴清點完戰利品走過來：“找到些有意思的東西。蝕刻學會在這裏的主要目的不是虛空之核，是……”
她展開一張星圖：“寂滅星核。他們想用虛空之核的力量，強行打開通往星核的通道。”
星圖上，標記着星隕之地的幾個禁區，其中最深處、最危險的那個，就是寂滅星核。
“那裏有什麼？”段笑笑問。
“記載說，是初代魔法女王與虛空之主決戰的地方。”楊琳接過話頭，“那一戰打碎了星辰，扭曲了規則，形成了現在的星隕之地。而寂滅星核……就是戰場中心，一切規則的破碎點。”
她頓了頓：“也是聖器碎片最密集的區域。根據科考隊的探測，那裏至少有五件聖器的碎片反應。”
段笑笑胸口的碎片傳來強烈的共鳴——寂滅星核，必須去。
但他看了看傷痕累累的隊友，還有需要封印的虛空之核……
“先處理眼前的事。”他做出決定，“封印虛空之核，送科考隊回驛站，審問俘虜。然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衆人都同意。畢竟現在這狀態，去寂滅星核等於送死。
兩個小時後，衆人帶着俘虜和資料回到地面。老煙鬥叼着煙鬥等在那兒，看到他們出來，咧嘴笑：“還活着？不錯不錯。”
“你那招星辰爆破術……”段笑笑想問。
“壓箱底的，別打聽。”老煙鬥擺擺手，“對了，驛站那邊傳來消息，金薔薇家那小子搬了救兵，說要找你們算賬。估摸着明天就到。”
炎雨晴翻白眼：“沒完沒了了還。”
“另外，糖糖讓我帶話，說她做了新口味的棒棒糖，讓你們回去嚐嚐。”老煙鬥眨眨眼，“當然，要錢的。”
段笑笑笑了。雖然前路艱險，但至少……
還有人等着他們回去。
“走吧，回驛站。”他看向遠方，“休息一晚，明天……還有得忙呢。”
夕陽下，暗星小隊互相攙扶着，踏上歸途。
身後的隕石坑深處，被星塵結晶覆蓋的虛空之核，微微顫動了一下。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
睜開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