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太子貴妃質子那仨“重點觀察對象”建完檔,沈知微感覺還是不穩——萬一還有漏網之魚呢?
比如那個看起來也挺能折騰的二皇子周景軒,還有那個渾身寫着“莫挨老子”的鎮北王世子蕭珩。這倆要是也重生了,那這重生者茶話會可就太擠了。
得試試。
但不能舉着喇叭喊:“喂!你是不是也帶着上輩子記憶來的?”
得挖坑,讓他們自己掉進來。
坑很快就找到了——“飛將軍”張猛左肩箭傷疑雲。
這事兒在《錦繡江山》裏是個中期大瓜。張猛打仗左肩中箭,本來傷得不算特別重,但他爲了回京調查軍械貪污案,故意把傷勢說得賊嚴重,皇帝還感動得不行,大加賞賜。結果後來被人扒皮,原來傷是演的!
好家夥,這一下可炸了鍋。文官集團覺得武將欺君罔上,騙獎騙榮譽;武將集團覺得文官吃飽了撐的,雞蛋裏挑骨頭,故意抹黑戍邊英雄。兩邊在朝堂上吵得唾沫橫飛,差點打起來。
重點來了:不同陣營的人,對這事兒的態度和“記憶”絕對不一樣!
如果二皇子(代表文官/皇家監察那套)和蕭珩(武將代表)都重生了,他們腦子裏關於“張猛裝傷”的版本很可能完全相反——二皇子可能記着這是“武將不要臉的騙局”,蕭珩可能記着這是“文官陰險構陷的開始”。
絕佳的試金石!
說幹就幹。沈知微派福安這個小機靈鬼去摸清兩位“嫌疑人”的行動軌跡:
二皇子周景軒,每天下午雷打不動在御花園臨湖閣“喝茶”,實際是跟幾個狗頭軍師開小會。
蕭珩更規律,每天清早準時去西苑練箭,練完必走“九曲回廊”那條路回住處。
時機地點都有了,就差一場“自然”的偶遇。
沈知微搓搓手,準備兩邊都下點猛料。
第一坑,給蕭珩挖的。
選了個空氣清新的早晨,沈知微掐着點,帶着福安溜達到九曲回廊中段。這裏有個拐角,旁邊是個小荷花池,秋景蕭瑟,正好裝文藝。
她把福安支遠點,自己靠着欄杆,假裝看池子裏那幾條懶得動的肥錦鯉。耳朵卻跟雷達似的,監聽回廊另一頭的動靜。
沒過多久,熟悉的、帶着軍人特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傳來。是蕭珩,和他那個影子似的隨從。
沈知微立刻進入狀態,低下頭,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走近的人隱約捕捉到的音量,開始“詩興大發”:
“……黃沙百戰穿金甲啊……”(故意起個俗套的頭)
等腳步聲到身後不遠處,她冷不丁換了調子,幽幽念出精心打磨過的“金句”:
“……縱使金瘡掩鐵骨,丹心何須驗舊疤……”
翻譯一下:就算你傷口是假的(金瘡掩鐵骨),但一片忠心難道還得扒開衣服驗傷嗎?(丹心何須驗舊疤)——這簡直就是在“張猛事件”的雷區精準蹦迪!
腳步聲,就在她念出最後一句時,微妙地卡了半拍。
沈知微用眼角餘光偷瞄。蕭珩那高大的身影沒停,但腦袋似乎極其輕微地朝她這邊偏了一度。更重要的是,他那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眉頭幾不可查地擰了一下,快得像是錯覺。
他那隨從依舊面癱,但眼神似乎也往這邊掃了掃。
主仆二人腳步未停,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走遠了。
但沈知微心裏的小人已經開始放鞭炮:上鉤了! 蕭珩肯定聽懂了!他那瞬間的凝滯和微表情,就是證據!不愧是武將出身,警惕性真高,居然能忍住不回頭打量。
第二坑,給二皇子準備的。
下午,沈知微換了身更不起眼的衣服,溜達到臨湖閣附近。她沒湊近,而是在不遠處一個小涼亭裏坐下,讓宮女去端點果子。
等的時候,她“意外”發現二皇子的一個心腹文書,正坐在亭子另一邊揉太陽穴,面前攤着公文,一臉苦大仇深。
沈知微眼睛一亮,開始跟身邊宮女“閒聊”,聲音不大,但保證能讓那位文書聽見:
“哎呀,你說邊關的將軍們多不容易,受了重傷都不敢聲張,怕動搖軍心,還得硬撐着……”她語氣充滿天真無邪的敬佩。
那文書果然被吸引了,抬頭看了她一眼,見是個面生的小宮女(沈知微:禮貌微笑),又低下頭,但耳朵明顯豎起來了。
沈知微加大力度,用那種“我聽我爹說的”八卦口氣:“就比如那位張猛張將軍!我聽說他當年左肩中箭,骨頭都看見了,血流了一地,硬是咬着牙把仗打完了!真是鐵骨錚錚的大英雄啊!”
她特意把傷勢往嚴重了說,往悲壯了渲染。這是民間和大部分文官系統裏的“標準版本”——張猛是重傷不下火線的典範。
那文書聽着,嘴角撇了撇,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只是眼神裏流露出一點“呵,天真”的不以爲然。
沈知微見好就收,果子來了就安靜吃果子。沒過一會兒,那文書收起公文,腳步匆匆地走了,估計是回去跟二皇子匯報“聽到個有趣的說法”了。
兩顆地雷,埋好了!
沈知微啃着果子,美滋滋地想:蕭珩那邊埋的是“爲忠臣鳴不平”的刺,二皇子那邊埋的是“傳播錯誤英雄事跡”的疑。
接下來,就等着看這倆“記憶版本”打架吧。
最好能在朝堂上吵起來,那才叫熱鬧。只要他們一有動靜,她就能判斷,誰重生了,帶着什麼樣的“劇本”。
這叫啥?這叫鷸蚌相爭……呃,不對,這叫投石問路,隔岸觀火!
沈知微拍拍手上的點心屑,深藏功與名。
這宮廷生存遊戲,終於有點“策略性”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