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安保公司大門口。
李青雲站在那,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腦仁疼。
這是公司?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丐幫臨海分舵開大會。
兩排光膀子的大漢,蹲在公司台階上。
手裏捧着一次性飯盒,吃得滿嘴流油。
左青龍,右白虎中間還紋着個米老鼠。
“哎喲,大侄子來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看見李青雲呲着牙笑,大黃牙上還掛着一片菜葉。
“吃沒?叔這有大腰子。”
李青雲沒說話。
推了推眼鏡,邁步走進大廳。
前台。
原本該是公司門面的地方。
一個小太妹染着黃毛,把腳翹在桌子上。
一邊抖腿,一邊嗑瓜子。
瓜子皮吐得滿地都是,跟下雪似的。
“譁啦——”
二樓會議室傳來一陣巨響。
緊接着是吆五喝六的吼聲。
“二筒!”
“碰!”
“胡了!給錢給錢!誰特麼賴賬老子剁誰手指頭!”
烏煙瘴氣。
李青雲深吸了一口氣。
解開袖扣,把袖子挽到了手肘。
眼神驟冷。
他大步上樓。
走到會議室門口。
裏面煙霧繚繞,嗆得人睜不開眼。
七八個大漢圍着兩張麻將桌,吆喝得臉紅脖子粗。
李青雲沒有敲門。
他抬起腿。
“砰——!!!”
一聲巨響。
實木的大門被一腳踹開,重重地撞在牆上門鎖都震飛了。
屋裏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個個光着膀子叼着煙卷,手裏還捏着麻將牌。
像被施了定身法。
坐在主位的一個刀疤臉,把牌往桌上一摔。
“草!”
“哪個不長眼的”
話罵到一半,噎住了。
看清了門口站着的人。
“青青雲?”
刀疤臉皺了皺眉,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
“大侄子,你發什麼瘋?”
“嚇老子一跳,這把清一色都讓你給嚇沒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讀書讀傻了?”
“趕緊出去這哪是你待的地方,一股煙味兒。”
李青雲沒動。
他走到刀疤臉那一桌面前。
目光掃過桌上的鈔票、煙灰,還有那些花花綠綠的籌碼。
突然。
他伸出手,扣住麻將桌的邊緣。
發力。
掀!
“譁啦啦——”
麻將桌在空中翻了個身,重重砸在地上。
麻將牌飛濺,砸得幾個大漢抱頭鼠竄。
“臥槽!”
“反了天了!”
“李青雲!別以爲你爹是大哥你就敢跟老子動粗!”
幾個脾氣爆的當場就要沖上來。
李青雲站在一片狼藉中。
不僅沒退,反而往前逼了一步。
從懷裏掏出一張紙。
那是那張三百萬支票的復印件。
“啪!”
狠狠拍在旁邊的椅子上。
聲音不大,卻透着一股讓人心悸的狠勁。
“動粗?”
“我有那個資本。”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刀疤臉愣了一下。
湊過去一看。
眼珠子瞬間瞪圓了。
“三三百萬?”
其他人也圍了上來,一個個吸着涼氣。
“真的假的?”
“昨天剛弄回來的?”
李青雲冷笑一聲。
“昨天一天,我不動刀不流血賺了三百萬。”
“你們呢?”
“在這打麻將,輸贏幾百塊還要爲了這點錢動刀子?”
“丟人現眼。”
衆人面面相覷,臉皮發燙。
這錢太扎眼了。
在道上混,誰有錢誰就是爺。
這是硬道理。
李青雲指了指地上的麻將牌。
“都特麼給我把衣服穿上!”
“從今天起這裏是公司,是企業!”
“不是梁山聚義廳!”
“不想幹的,現在就滾去財務領一個月工資以後別說認識我李家父子!”
沒人動。
也沒人敢滾。
這年頭混道上的都想洗白,誰願意一輩子把腦袋別褲腰帶上?
就在這時。
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
“咳咳!”
衆人回頭。
只見李建成走了進來。
穿着一身嶄新的黑色西裝,卻像是偷穿了別人的衣服。
扣子扣得緊緊的,勒得脖子通紅。
領帶歪歪扭扭,像條上吊繩。
他別扭地扯了扯領口,一臉的不自在。
但眼神卻凶得很。
“都看啥?”
“沒聽見青雲說的?”
“穿衣服!”
李建成一嗓子吼出來,比聖旨都管用。
屋裏一陣悉悉索索。
大漢們手忙腳亂地找衣服有的套反了,有的扣錯了眼。
場面一度十分滑稽。
李建成走到李青雲身邊。
像個保鏢。
“青雲說得對。”
“咱們要轉型,要有那個那個企業文化。”
“以後誰也不許在公司光膀子誰敢露紋身,老子拿砂紙給他磨平了!”
衆人縮了縮脖子。
刀疤臉一邊扣扣子,一邊苦笑。
“大哥,那以後咱們叫你啥?”
“還叫大哥?”
李建成一瞪眼。
“叫個屁大哥!”
“那是黑社會!”
“咱們現在是正經生意人!”
他撓了撓大光頭,轉頭看向李青雲。
“兒子,叫啥來着?”
李青雲推了推眼鏡。
目光環視全場。
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叫董事長。”
“我是總經理。”
“以後公司的大小事務,我說了算。”
“誰有意見?”
全場鴉雀無聲。
誰敢有意見?
大哥都穿上西裝當董事長了,他們這群小弟還能翻天?
“沒意見!”
“聽大侄哦不,聽李總的!”
“李總威武!”
一群大老粗,學着電視裏的樣子稀稀拉拉地喊着口號。
滑稽中透着一絲心酸。
李青雲沒笑。
他知道,這只是表面的服從。
這群人,散漫慣了野性難馴。
想要徹底把這群狼訓成狗,還需要手段。
“散會。”
“半小時後,所有部門主管來我辦公室開會。”
“遲到一分鍾,扣一千。”
說完。
李青雲轉身就走。
背影挺拔,氣場全開。
李建成趕緊跟上路過刀疤臉身邊時,還踹了他一腳。
“看啥看!還不去洗把臉?眼屎都糊住眼了!”
人群散去。
會議室的角落裏。
一個一直沒說話的中年人,慢慢站了起來。
他戴着一副金絲眼鏡。
看起來斯斯文文,和周圍這群糙漢格格不入。
張承安。
公司的財務總監。
也是李建成當年的“軍師”。
他看着李青雲離去的背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嘴角。
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
“總經理?”
“呵呵。”
“有點意思。”
“乳臭未幹的小子,也想來分這塊蛋糕?”
他低頭,看了一眼被踩在地上的麻將牌“發財”。
一腳踩了上去。
碾碎。
“這公司是姓李。”
“但錢姓什麼,那可不一定。”